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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从默默取出锦盒,放在灶台最显眼的位置。就在灶台前,还放着三只青瓷碗,碗底绘着颜色各异的几只小鱼。

这小鱼看得李云从一怔。他想起,这是于英如在他们和离之前买的,当时,她说,她见这小鱼各有异趣,又像是一家人,便尽数买下。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便用得上了。

他知道,于英如在含蓄地提醒他,他们该要一个孩子……

“走罢。”李宏见儿子发怔,拍拍他的肩,“公主那边离不得人太久。”

回程路上,李云从一直沉默。

经过一家酒肆时,他突然道:“阿父,我想喝两盏酒。”

李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去吧,不要贪杯。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磕过头了。”

他说的是,李云从奉旨休妻之时,给于英如磕的头。

饶是如此,李云从仍觉歉疚。

见儿子不作声,李宏又叮嘱一句:“我回悬医阁。记住,申时前务必回府。”

酒肆里人不多,李云从选了最角落的位置。

三杯烈酒下肚,微醺,李云从轻轻闭了眼。

浮上心头的,却并非是他深感歉疚的于英如……

一片混沌中,忽有骏马飞驰。旋后,他被那骏重重摔落山涧,醒来之后,他顾不得检视周身伤痛,心中唯有一念:若不能星夜兼程赶回平城,怕是要眼睁睁看着拓跋月嫁作人妇了……

李云从蓦地睁开眼,心中渐渐释然。他心中从无于英如的痕迹。

同是奉旨成婚,于英如却不再当他是师兄,显出做新妇的温柔小意。

也许,他觉得歉疚,只是因他与她的心意不同。

“李尚书,真是巧啊。”

倏尔,一道浑厚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李云从抬眸,见司徒崔浩站在桌前,一身素色儒袍,手持一卷竹简。

“崔司徒。”李云从勉强打起精神行礼,“请坐。”

崔浩落座,将竹简放在一旁:“李尚书独自饮酒,可是有烦心事?“

李云从摇摇头:“只是路过歇脚。崔尚书这是.……”

“刚在中书学讲学,”崔浩招手要了一壶神曲酒,“昨日倒是遇到件趣事……郡主来中书学赏菊,之后便说要跟司马家的二郎学隶书。”

李云从眉头一跳。沮渠上元去中书学赴约一事,他也知晓。

不过,沮渠上元归来后,并未提起此事。

“司马郎君擅隶书?”

崔浩抿了口茶:“司马家子弟皆通文墨,金龙尤善隶书。只是……”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郡主似乎对二郎有些心思。此事,公主他可知情?”

李云从心中一凛。

沮渠上元与司马金龙交好,不是什么秘密。

其实,崔浩问的不是“知情”,问的是公主的态度。

想起沮渠上元曾拜崔浩为师,李云从遂直言不讳:“知慕少艾,公主也乐见其成。”

“既如此,”崔浩笑道,“那我便知分寸了。多谢李尚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