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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弃这东西粗来:“是我忘了,该给你包一包点心出来的,木香姐姐的手艺,旁地儿吃不着的。”

石桂听了便笑,木香既是个会做点心的丫头,更不会再招一个进去了,劝道:“干娘说了,叫我再学两年规矩的,姐姐不必急着替我张罗。”

葡萄还喋喋说个不休,肚里攒了好多话,一次吐个干净,这才站起来要走,石桂送她到门边,葡萄叹一声:“我们原来多好,你要真能进来就好了。”

石桂送走了她,把那瓶桂花油拿出来分来,原来也不多,小瓷瓶里倒出来,六个丫头分一分也就没了,三个家生的还皱鼻子,她们也有亲人在院里头当差的,哪里缺了这个:“真是个贵亲戚,还是干姐姐呢,就拿这个来打发你。”

石桂不接茬,就有人出来打圆场:“总比外头买的要强些。”山上来了人,还是这许多人,山下渡头便兴旺起来,还有货郎担了担子上山来卖杂货,开了角门就在门边卖货,别苑立时就有了生气。

几个人相约有假了就往门边去,看门的还是孙婆子,饶她几个茶水钱,她就能开了门,外头那些个花染织丝的帕子,粗银的头簪发绳子,就都能买着了。

“你们去罢,我可不得闲,夏至要裹麦粽做夏至饼,忙得恨不得能生四只手,你们若见着细巧的梳子,给我带一把就是了。”说着又回去厨房,替郑婆子剥蚕豆,给她下酒吃,郑婆子看她挨了教训还一样勤快,心里点点头,这番沉得住气,倒是个能往上的。

“你今儿夜里过来我屋,我们娘儿俩,吃一顿夏至饭。”郑婆子还是住的单间儿,她既这么说了,石桂点一点头,问道:“要不要去叫葡萄姐姐?”

郑婆子嘴里啧一声:“不必叫她,等她有了假再出来就是。”石桂卸了差事,洗干净过来,还到角门边去,打了半壶酒。

孙婆子正跟几个婆子赌牌,今儿轮着她做头家,不拘哪家赢了她都有抽头,赢十抽二稳赚不赔,就为着她有间靠了园子的屋子,能挡风能遮雨,离得又远,再不会扰着人。

头家作局就得预备下茶水瓜果,孙婆子称了些炒货,又烧上一铜壶的水,支起小桌子来,里头围了五六个人,石桂一看她支桌子,就知道她今儿要作局,平素承她的情,多打了一角酒给她,还从厨房里取一碟子糟卤鸡爪毛豆,算是给她们下酒的。

孙婆子自觉面上有光,跟她成局的几个都问上一声,知道是郑婆子的干女儿,还都纳罕:“她倒是眼尖,竟收了个这样有孝心的。”

石桂听她们夸一回,笑道:“多承孙妈妈照顾,这也不值什么,几位妈妈尽兴便是。”孙婆子还把她送到门边,让她往后要出去就来说一声。

郑婆子桌上堆得满当当,才刚贴了烘出来的热饼子,老豆腐风腊肉,切得碎碎的拌了,一把勺子插里头,拿这个包夏至饼儿吃。

上头主子们要吃的还得加上豆荚新菜,石桂一看就知道是郑婆子在厨房里拿了现成的,麦仁粥冷馄饨,还磨了芝麻调酱,把酒取出来,她先一嗔:“还去外头买个甚,厨房里尽有的。”

糟毛豆下酒,吮着鸡爪子啃得津津有味,石桂取了薄饼儿,料里头肉多豆腐少,一咬一嘴油花,却觉得过瘾,没一会儿就卷上两张吃,这样的东西,送进园子两个姑娘也少碰,见着肉就皱眉头。

郑婆子一个人自吃了小半壶:“酒糟毛豆,里头那些人哪知道这味。”捏着毛豆尖一咬两三个就蹦进嘴里,吸得饱饱的糟卤汁儿,满口都是酒香气。

待有了酒意便看着桂花道:“既认我当干娘的,我就一样待,可别说我只疼你姐姐,不疼你。”说着酌了满杯,拿嘴儿凑过去吸溜一口,嚼上一口毛豆:“我且想想法子,把你塞到太太院子里去。”

石桂瞪大了眼睛,再没想到竟能如愿以偿,郑婆子醉眼打量她一回,还教导她:“人往高处走,行得这半半截,能有甚个好处,你这丫头,先还说不进园子,此时知道好了?干娘凡能办的,自然替你使使力。”

郑婆子有郑婆子的打算,她再没成想石桂这么容易就想通了,自家女儿女婿是不成,没能学着半点机灵劲,收了两个干女儿,好容易从矮子里挑出这个么高个儿的来,看她样貌好性子稳,听见里头又要挑人,这才动了心思,以石桂的样貌行事,进园子不难,难的是进太太的屋里当差,便只当个洒扫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