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莲子心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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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双颊泛起红晕,酡红一片。
薛绥还记得,今日赵鸿在席上作了一首《咏荷寄情》。
那才是难得的佳作,该当魁首。
薛绥笑问:“你嫂嫂呢,为何没有陪你一起?”
顾若依脸颊一红,微微低头,“嫂嫂身子不适,早早便歇下了。薛姐姐,今日宴上嫂嫂那样说你,很是不该。她自从身怀有孕,行事总失妥当,我替她和五哥向你告罪……”
姑娘微微福身,薛绥连忙托住她的胳膊。
“我对满腹经纶的才子也颇为倾慕,不如同顾三姑娘一道去?”
顾若依从她话里,听出弦外之音。
虽然自己去找赵鸿是光明正大,可到底夜幕沉下,男女相见多有不便。
若有薛姐姐陪伴,那便不再惧怕什么了。
“多谢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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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绥同顾若依往赵鸿的住处栖霞阁而去,暗处闪过王府侍卫的身影。
她故意在游廊拐角停留,让小昭手上的灯笼,映出她半张侧脸。
“我忘记带我的诗稿了,顾三姑娘稍等,我去去便来。”
她听到栖霞阁方向传来推窗声,有人探头看她,这才闪身进入竹林环绕的僻静园林。
一只胳膊从暗里探出,把她拉入园子的假山石洞里。
李肇仿佛踏着夜露而来,身上散发着草木裹挟的水汽,玄色披风下的玉坠闪着温润的光芒,一如他俊美的笑脸。
“夫人这局棋,打算怎么下?”
薛绥将一枚玉珏摊在手心。
李肇低头看去,“这是什么?”
薛绥将玉珏塞在他手里,“殿下可愿做那不去芯的食客?”
李肇微微一笑,“夫人不是说,莲子该不该去芯,全看食客的心意?”
薛绥应道:“那得看苦到什么程度。”
说罢她踮起脚尖,附头过去,小声对李肇耳语。
李肇侧目睨她。
雨夜看美人,恰似薄雾笼青山,更添韵味。
她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挽了个髻,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颈边,未簪花,亦无佩饰,恰似牡丹肆意绽放,慵懒至极、妩媚至极。
一张脸洗尽铅华,肌肤上褪去小昭涂抹的粉黛伪装,像是被春雨润泽过的花瓣,细嫩光滑,修长的玉颈一路往下,锁骨若隐若现……
她全然没有了白日里平安夫人那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此刻眉眼含笑,潋滟生姿,真切地在他眼前,近得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引人遐想……
李肇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声音喑哑。
“夫人这招借刀杀人,倒比孤想的更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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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太子半分。”薛绥轻声,静静地望着他,“太子故意在流觞宴上送我莲子,不就是要激端王出手?”
两人目光相撞,俱是了然。
过了半晌,李肇一声低笑,忽地出手勒住她的腰,往怀里用力一带,眼神中染上几分难以掩饰的炽热。
“皇兄的侍卫约莫两刻钟才会出手,够不够孤更衣一次?”
“太子!”薛绥低低惊呼,“别苑暗哨遍地,端王随时会来……”
“与孤无关,是平安夫人的蛊,逼我的。”
雨水哗哗落在假山石上。
湿润的身子紧紧相贴,如同被烈火炙烤。
许是方才锦书为她添衣,穿得厚了些,薛绥只觉身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
她望入李肇的眼底,感受着男子掌心里炽热的温度,恍惚间想起玉衡师姐离开时说的话。
“十三,这情丝引,是保命符,亦是催命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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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端王别苑的“玉阶轻上”小院里,薛月盈打发走了顾若依,便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积水的石阶发呆。
她脸色苍白,眼眶泛红,刚刚哭过一场。
清红战战兢兢入内,捧来药碗:“少夫人,该进安胎药了……”
“安胎?”薛月盈抚上隆起的小腹,笑得凄厉,“他对我不闻不问,安这个胎何用,我要他何用?”
薛月盈突然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刺进面前的绣屏。
一朵好好的并蒂莲,瞬间被簪子刺破,哗的一声撕裂开来。
清红吓得后退半步——
薛月盈边哭边笑,忽地瞥见铜镜中自己扭曲的面容,与当年被大夫人逼着喝下毒药的生母,竟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一样的绝望,一样的无助。
“他会来吗?”
“会来吗?”
“何人怜我……”
“何人来怜惜我……”
清红全然听不懂少夫人在说些什么。
今日在流觞宴上,少夫人作的那首诗,听着便让人觉得伤感,如今看她流泪,清竹也跟着揪心难过。
夫人莫非是伤心过度,糊涂了?
她道:“五爷虽说从大狱出来后,性子比从前急躁了些,但对少夫人还是万般疼爱的,并没有不闻不问,少夫人要放宽心,保重自己的身子……”
薛月盈默默垂泪,摇摇头,“你们都下去吧。”
这个小院离水畔最远,也是王府别苑里最僻静的一处所在。
不像大姐姐为薛六安排的住处,那庭院宽敞,景致优美,与这里的孤寂全然不同。
她如今这般委屈,万事低人一等,全怪薛六……
“叩叩叩——”
一阵轻柔的敲窗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薛月盈心头一颤,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何人?”
只听男子的声音低沉传来:“我。”
她知道是谁来了。
一颗心狂跳着,慢慢推开窗户,眼泪跟着落下。
“你……可算舍得来了,也不怕沾了我身上的晦气?”
她的声音沙哑无力,强装镇定,却抹不去那几分委屈。
男子微微一笑,越窗而入,解下滴水的斗笠。
他没有带伞,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显然是冒雨赶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雨水里潮湿清冷的气息,衬得那张脸愈发俊朗。
不是魏王李炎,又是何人?
“清波照影无人顾,空守幽池怨夜长。顾少夫人作那样的诗,不就是想我来?”
薛月盈泪如泉涌。
“你听懂了我的苦,却不顾我的死活,你好狠的心肠……”
李炎一脸笑意,看上去很是不正经,“我狠我毒,如何比得了你?你不是说肚里怀的是本王的孩儿,却匆忙嫁给顾介?”
薛月盈委屈地抽泣,“王爷还说?不全是因你不肯娶我?我不嫁顾五郎,又能嫁给何人?”
李炎没有说话,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体温透过湿漉漉的衣服传递到薛月盈的身上,让她感到一阵不适,身子瑟瑟起来。
李炎低头,看着她隆起的小腹,语气带着关切。
“不喜欢吗?”
薛月盈用帕子抹了抹眼泪,轻轻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你走吧。我这个样子,也是侍候不了你……”
“我是那种只图床笫之欢的人?”
“你是。你一直如此。快走吧,若是被人看见,王爷无人敢说,我却更为难堪了……”
李炎听她埋怨,不由轻笑一声,“放心,周遭的侍卫都被我打发走了。眼下只有你我二人,说说体己话,也无人知晓……”
薛月盈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与他对视。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哭得双眼肿胀,头发凌乱不堪,妆容斑驳,人也憔悴,早不是当日娇俏模样……
于是心下也不免生出了一丝狐疑。
她问:“当日你都不肯顾惜我半分……今夜为何又来找我?”
李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听她声音颤抖,望来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微微一叹,再次将人搂入怀里。
“说来是本王负你……”
“我如今处境艰难,当真是苦。求王爷垂怜……”
薛月盈的语气很轻,几乎听不见,
李炎轻轻拥住她,没有回答,避重就轻地拨开她纠结缠绕的乱发,低头吻了下去。
薛月盈低低哽咽一声,身子发软,投入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