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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教官,我殉职的消息传回去了,千万别跟我爸妈说,我死得这么痛,你要说,虎儿是为了掩护三万基地人民撤退,没给他们丢人……”

2080年8月30日24时,战刀武队,年龄最小的武者林卫虎牺牲。

这名19岁的少年死前,推了一把想要伸手抓回他衣领的女武者。

随即重重拉上了门。

门后,承载着数万基地人民的归乡号列车,驶入冷冷的雨,穿进黑色的夜。

被留在原地的,站台上的灯光摇晃低垂。

无数黑影压在门上,撕咬着少年武者的脊背。

而林卫虎隔着数百米,依旧眺望着列车后尾车顶上。

那一名名拔刀怒喝、血目通红的战友。

最后,林卫虎布满汗水的眼睛,痛到逐渐失去焦距的视线,停在了领首的黑衣青年肩上。

肩担金星。

那是战刀武队的总教官,亦是龙夏武学总教练,龙夏最后一名当代武圣。

陆煜。

……

车尾顶部。

一身漆黑作战服的陆煜,身上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凶威。

背后斜挎的狭长战刀刀匣开合。

黑沉沉的刀身已落入他手。

然而。

看着被啃食的虎子,陆煜的双手却似焊接般,始终没能斩出那救命的一刀。

他沉默看向对岸。

数百米外。

被按倒在站台上的人影。

那个浑身鲜血的十九岁少年军人,与他对视。

双眼充满祈求,不断摇头。

陆煜本有机会砍出一刀。

也能。

但他不该砍下那刀。

恶潮深处,那些更加恐怖的气息,还未曾行动。

若是……若是总教官出手……嘶。

少年军人最后呲牙一笑。

白牙血红。

他强撑着举起手,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

虚弱地,

朝着归乡号列车敬礼。

喊了最后一声报告。

“报告总教官陆煜,士兵林卫虎成功完成诱敌任务,先行…一步!”

手里紧握的单兵步话机中,传出带着电流的“滋滋”声。

陆煜倏然昂头。

他漆黑的眼瞳深处,盛放了一刹那的烟火。

“轰!”

巨大的轰鸣,自对岸冲响云霄。

不远处的高铁站台,闪动过一阵光。

爆炸声震耳欲聋,脚下的整座车厢都摇晃起来。

即使归乡号已经开出数千米,那大地的震颤,仍然震耳欲聋,令人心悸。

虎子……走了。

驻守在车尾的战刀武队,无言眺望着那一片狼烟。

那是队友林卫虎的自爆。

是他最后落下的一柄战刀,为他们斩断了数万的黑潮。

自从第三场灵气复苏开启,他们已经听过了太多、太多这样的声音。

在这个全球热武器,因高维磁场失效的时代,这样的龙吟震颤,不再来自人间兵器。

它们来自队友,来自前辈,来自一名名龙夏武者。

为了断后,为了掩护,为了袭击。

发出了一声声,最后的龙吟。

陆煜站在最首。

他缓缓松开手里的刀,听见身后的风里,吹来了几句虎儿生前最喜欢的歌谣。

队伍里,不知是谁唱起了《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就着军歌。

陆煜带着战刀武队,朝着虎子的方向,抬手行礼。

远处,风沙如浪,狼烟四起。

漫长的轰鸣声终于消失。

车顶。

没能救下虎子,反而被他一把推开的小吴。

听着这万分熟悉的歌声,看了看手上的订婚戒指,没忍住一声啜泣。

“虽然那时你我天各一方…你会看到我的爱…在旗帜上飞扬……”

短发的女兵转过头,眼中有泪。

她轻轻问陆煜:“报告……总教官,我能哭一分钟吗?”

陆煜侧过脸来。

不待他回答。

视线里,领口蘸血的小吴就攥紧双拳,近乎急切的说了下去。

“总教官,我知道的,咱们战刀武队,是龙夏最好的屠夫,最好的刽子手,是龙夏最锋利那柄战刀,应该所向披靡斩断一切。”

“总教官,我知道,我们应该保持最严格的纪律和最冷静最理智的头脑,以大局为重……我现在应该抛弃第一情感,抛弃自我感受,当祖国最锋利那把刀,完成掩护第一基地三万人民撤退的计划。”

“可是,我的军婚对象死了,就在眼前,就在眼前,为国牺牲。”

“……总教官,我能难过一分钟吗?”

“你知道的,计划里,今天掩护归乡号撤走的那声龙吟,本该是我。”

本该是我。

说到这四个字,小吴死死咬住下唇。

她紧紧抓住染血的胸襟。

皲裂的唇皮,鲜血下坠,滴入衣领。

胸口那个将她一把推出的血手印,染上鲜红的泪。

已经全然分不清,那是虎子,还是她的血。

狼烟无言。

车顶上,所有身着黑色作战服,面色沉寂的战刀队员,都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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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陆煜移开狙击枪一般的视线,轻轻开了口:“吴秀丽,我允许你哭一分钟。”

军令如山。

吴秀丽握紧手中的战刀,捏紧染血的胸襟。

她将脸埋进帽檐里,嘴唇发颤,不断深呼吸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压抑至极的哭声响起。

细细,碎碎。

身为龙夏人民最后的战士,最后的武道大宗师,她连哭泣都是理智的、克制的。

果真,最后也只哭了一分钟。

一分钟之后,她擦了擦眼泪,重新变回了一个沉寂理智的龙夏武者。

披上那身无坚不摧的铜皮铁骨,把人类最后的命运,把爱人最后的意志,放在战刀之尖。

领口传来颤动。

陆煜低头,抬起对讲机。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苍老且熟悉的声音。

“陆煜……”

一阵大风翻过,撩起额前漆黑碎发,陆煜静静眺望远处那抹狼烟。

咔。

放下手臂,打火机落入口袋。

唇边的星火把黑夜慢慢烫出一个大洞,白雾与星光袅袅升起,盘旋头顶。

身后的列车探照灯幽幽点亮,剪出青年在雨夜里的轮廓。嘴边一点猩红,烫走整片黑沉沉的寂,烫出零星一点疲惫与人间烟火气。

武队有禁烟令。

陆煜很少抽烟。

他只是有一点疲惫。

耳畔这个苍老的声音,每一次响起,便会带来一道赴死令。

那些赴死的人,曾经是他庇护的人民。

后来是他手下的徒弟,晚辈,士兵……

雨中风声渐止。

耳边漾起了重重的呼吸。

“呼——哧——呼——哧——”

对讲机那头的老首长,呼吸格外气喘衰弱。

像是一头垂死的雄狮,在发出最后的哀鸣。

“陆煜,我病了,这次有点严重,应该支撑不过今晚了,最后,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唇角猩红一颤。

摩挲着手里的刀柄,陆煜轻轻垂下眼睛。

耳边,老者吃力的声音,慢慢响起:

“三个小时前,我在广播台里,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从蓝星撤退,从龙夏撤退,从故土撤退,让最后的武者,带着仅存的三万龙国血脉,前往异域扎根。”

“而你们,就是死守这个命令的人。”

“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不公平。”

“你们中的每一个,都是龙夏最好的战士,有最高的武学天赋,最炽热的红心。本来应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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