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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是叫他捏住这个发难呢,看向怀济:“张大人怎么说?”

怀济道:“下官自认已解释清楚,南阳百姓的疾苦,想必府台大人心知肚明,便是到了皇上哪儿,怀济仍是这话。”

梁荣呵呵笑了两声:“张大人倒是好牙口,这税不交你还有理了,莫不是给你贪了。”

陈皮在外头一听见这句话,恨不能把梁荣拽到跟前来捶死,什么东西啊,这是明明白白要往他们家大爷脑袋上扣屎盆子吗,忙催着后头的余隽:“少东家您倒是快着点儿,再晚一步,我们家大爷就成贪官了。”

余隽笑了:“放心吧,有你们家猴精的姑娘,你家大爷这辈子都成不贪官。”迈步进了里头。

梁荣一见余隽唬了一跳,急忙从上头下来拱手道:“少东家怎来了南阳,早知道,下官该设宴迎候少东家才是。”瞥见余隽后头的周半城,目光闪了闪,心说,这俩人怎一块儿来了,莫非其中有什么缘由。

“余隽一进汝州城,就听说府台大人清正廉明,连乡绅设的接风宴都推了,余隽哪里当得起府台大人相请,回头不知内情的还当余隽要贿赂大人,岂不坏了大人的官声。”

噗嗤……陈皮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怀济瞪了他一眼,陈皮急忙收住笑,可脸上的笑意却挡也挡不住,梁荣有些恼起来瞪着他道:“你笑什么,是觉着少东家可笑,还是本官可笑?”

陈皮心说,这是想找儿茬儿呢,当我怕你啊,嘻嘻一笑道:“大人可千万别误会,奴才哪敢笑话大人呢,奴才是替大人鸣不平呢,前儿跟着我们家姑娘去观音庙上香,听见天香阁的两位姑娘,在外败坏大人的名声呢,非说大人来汝州上任那天,怎么着怎么着了,想大人如此清正,连乡绅的接风宴都推了,又怎么会跑去天香阁呢,奴才是笑那天香楼的姑娘,为了显摆,竟能编出这样没边儿的瞎话来,真是可笑。”

梁荣脸色一僵,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为了天香楼那俩粉头胡说,是这奴才嘴里的观音庙,一提起观音庙,梁荣就觉着嘴里有股子尿骚味儿,这是他此生急于忘却的耻辱,故此格外敏感,又端详陈皮几眼,估摸是这奴才凑巧去了观音庙,不会知道自己喝尿治病的事儿,略松了口气。

也不禁有所警惕,余隽刚那话明显就是讽刺自己,可梁荣也知道,余家不是他能得罪起的,眼前这位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想着,只装着没听明白,呵呵笑了两声道:“不知少东家来南阳县衙是……”

余隽道:“本来在下也不用跑这一趟,只不过听说府台大人要来南阳查伏牛山上那些药田的税,余隽便不得不来了,府台大人刚来汝州,大概不知道底细,伏牛山的数百倾药田,实是我余家入股的买卖。”

梁荣一听脸色就变了,哪会想到,这些药田会有余家掺股呢,从昭慧皇后那时候起,余家就是大燕的皇商,百年来,大燕几次灾荒瘟疫都亏了庆福堂,先帝曾下旨,庆福堂永不纳税,若这药田有余家掺股,还纳什么税啊。

梁荣心里就纳闷了,一个芝麻官儿张怀济,一个汝州府做买卖的周半城,怎就跟余家扯上关系了呢,有余家在,莫说自己,再来十个汝州知府,也动不了伏牛山的药田啊,自己想从中捞油水的想头,恐要落空了。

余隽道:“张大人一心为民,才有这伏牛山的百倾药田,南阳的百姓才能吃饱穿暖,梁大人莫听小人之言,冤枉了张大人才是。”

梁荣脸色尴尬,呵呵笑道:“不会不会,下官来南阳查账,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说着转向张怀济,挂上一脸笑:“张大人果然是我等表率,本官回去汝州府,定昭示众人以张大人为榜样,好好的为民做事,当好官,当清官……”

说了一大片废话,带着人走了,看着梁荣的轿子没影儿了,张怀济方回身一躬到地:“怀济谢少东家。”

余隽道:“怀济兄不该谢我,该谢你那鬼灵精的妹子,不是她,我还在冀州府呢,哪里赶得来南阳。”

怀济一愣:“怀清?”

周半城笑道:“怀清姑娘早防着梁荣有这一招儿,一早就叫人给庆福堂送了信,少东家才赶过来的。”

余隽道:“经了今儿,梁荣不会再以此为借口向张大人发难,却也不会偃旗息鼓,梁荣可有个外号,叫梁扒皮,最是贪婪,是个雁过留毛的主儿,估计还会想别的招儿,张大人需小心了。”

这里正说着,忽见那边儿守备府的轿子过来,到了近前,守备曾思廉下了轿子,脸有急色,到了张怀济跟前道:“张大人,令妹可在?”

怀济道:“舍妹这些日子常上山采药,恐不在家中。”说着看向陈皮:“姑娘今儿可在家?”

陈皮道:“今儿天阴,怕赶上雨,甘草跟银翘死活拦着没让姑娘出去,刚过去的时候看见姑娘正在后头熬什么药膏子呢。”

曾思廉忙道:“若姑娘在,可否随在下守备府走一趟,不瞒张大人,母亲病了数日,郎中请了几个,药也吃了,却总不见好,闻听张姑娘医术通神,若能医好母亲,思廉定当重谢。”

张怀济道:“大人言重了,行医救人是医者本份,何用重谢,陈皮,你去叫怀清跟曾大人去一趟吧,莫耽搁了老夫人的病情。”

陈培应一声跑去后衙了,不大会儿功夫,怀清走了出来,跟曾思廉一照面,曾思廉就愣了,心说这不是那日在山上给那孩童治伤,又当中质问梁荣的小公子吗,怪不得当日觉得他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却原来是个姑娘。

怀清进了守备府,后头还跟了个余隽,进了后堂,却见有一年轻男子正坐在床前翻医书,嘴里喃喃嘀咕着:“不能啊,不能啊,我的方子明明对症啊……”

曾思廉忙道:“姑娘不要过意,他是舍弟思正,不知中了什么魔怔,自小便想当个郎中,母亲不应他,就自己看医书,家里人逢有病的,让他开个方子,倒也能应验,母亲便由着他了。”

说着过去道:“思正,你在哪儿瞎鼓捣什么,张姑娘来了。”

那年轻人扭过头看了怀清两眼道:“你就是南阳城百姓嘴里的神医,怎么是个小丫头啊?你真会治病?”

曾思廉咳嗽一声:“思正不许胡闹,快让姑娘给母亲号脉。”看得出年轻人极敬重曾思廉这个大哥,听了曾思廉的话,忙站到一边,却仍好奇的看着怀清。

怀清倒想起以前的事,当年自己跟着爷爷学医,也是这般,天天想着方子,怎么不对呢,怎么就不管用呢,爷爷在一边儿不说话,就笑眯眯的看着她,等她实在琢磨不出来了,才开口点拨一句,这一句便记在了心里,再不会忘。想着,不禁暗暗叹息,此一生恐再也见不着爷爷了。

怀清坐下给老夫人号脉,一边看老夫人的面色,显是病了几日,没什么精神,脸色也颇为憔悴,便如此,也瞧得出性子极为刚强,想来能教出曾思廉这样的儿子,必然不会是软弱之人。

老夫人极为困倦,却仍能支撑着跟怀清说了句:“有劳姑娘。”

怀清号了脉,早有人备好笔墨,怀清略斟酌,提笔写下一方,刚写完,就听曾思廉的兄弟道:“怎可用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