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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央扬眉望去,却是一脸冷傲的高敏。

高敏见她望过来,心头一跳,口中却不由自主道:“只是被一只鹰惊了马而已,这点小事还要到处炫耀”

李未央垂下眼睛,事情发生的事情,高敏一直在现场,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要不就是她一直盯着自己,要不就是这件事她也有参与。反正,这丫头没干什么好事。

李未央想了想,突然站起来笑道:“昨日见表姐策马扬鞭姿态绝俗,不知今天可敢与我比试一下?”

高敏冷笑一声:“怕你不成”昨日她看到李未央摔下马,理所当然地认为李未央骑术一般,心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压一压李未央的威风,让所有人看看究竟谁才是最优秀的女子

孙小姐拍起巴掌:“好好好我最喜欢看马术比赛我给你们当评判”

高敏跳上了马,面带挑衅地望着李未央。

李未央微微一笑,径直下了场,也不要人搀扶,跃身上马她的身手矫健,身姿美妙,孙明玉一看便知她是个骑马的好手,不由叫道:“就以那边的红线为界,我数三声,谁先到达便是谁赢”

“李未央,你这么想要丢脸,我成全你”高敏扬起下巴,骄傲地像是一只美丽的孔雀。

李未央露出一丝笑容,向看台上的赵月使了一个眼色。

赵月点了点头,轻轻回了一个手势。

这三日,左元一直在等第二次机会,可是李未央一直闭门不出,让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时间下手,而刚才李未央又一直和其他小姐们坐在一起,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惹出麻烦,所以他只能暂时按捺不动。

然而李未央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突然要和高敏比试赛马,这可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左元越想心中越兴奋,他盯着前方已经上马的李未央,目光中的杀意越来越浓。他躲在一边,正苦苦思索,要怎么样才能造成她意外身亡的假象呢?其实就算自己杀了她,也不一定会查到自己身上来吧,这里有这么多人,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查到自己头上?虽然这么想,可是他却一丁点险都不敢冒。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围场的狩猎快要结束了,大批的骑手和士兵正带着猎物回来,他们的身上都带着弓箭,左元情不自禁地笑了,这可不是天赐良机?只要自己藏在人群中,用箭射死李未央,到时候别人只会以为是流箭,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凶手,这可不关他的事

用不了多久,自己又可以升官了吧

“三、二、一”孙小姐挥舞着丝巾,难得的红光满面。

高敏双腿夹紧马腹,快马加鞭,很快就冲到前头去,耳边风声潇潇,疾速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得意。李未央微微一笑,策马扬鞭,不紧不慢地跟她几乎是落后一步,高敏听见马蹄声,猛地回头,见到李未央竟然就在她身后,不由恼怒,拼命地抽了一鞭,飞快向前跑去。

看台上的小姐们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开心的不行,完全忘记了往日里的仪态,大声地为李未央和高敏加油鼓劲。

魏国夫人冷眼瞧着,心中笃定了高敏会赢,便和一旁的夫人们坐着聊天,并不十分关注场上的动静。

眼看前面就是红线,李未央冷笑一声,策马扬鞭,在一瞬间与高敏比肩而行。

两人眼看就要一起到达终点。

拥挤的人群中,骑士们纷纷扬起弓箭正在呐喊,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正向着她张开了弓。

“闪开”

“危险”看台上的孙小姐突然看见一道锐利的光芒向李未央射去,急忙大喊。

电光火石之间,李未央就在此刻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光线在眼前闪过,她微微一笑,就是现在

此刻左元、李未央、高敏的位置正是一条直线,与其说是高敏恰巧站在了直线的最后,不如说是李未央有心站在她的身前,引来了弓箭手。

箭已离弦。

李未央脚尖轻轻一踢,让胯下的座骑小跑数步,随后猛地弯身,错过了这支原本夺她性命的利箭。挟着锐利的啸鸣,箭镞自李未央的头顶擦过,深深贯穿了高敏的肩头,长箭劲力依然未消,一直将高敏整个人如同风筝一般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狩猎结束的拓跋真和拓跋玉等人正好到了这里,却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五皇子脱口道:“是那个妖女”

刚刚的利箭从李未央的头上擦过,击碎了她的发簪,满头乌发,竟然在空中高高飞扬起来,长发如一股乌黑芬芳的泉水淌至腰间,华美得令旁人呼吸凝窒。从披散纷拂的乌发中,她仰起脸来,目光冷冽,容光慑人。拓跋玉愣愣地望着她,那是一种扑朔迷离的美,如临水照影,总也看不真切,只觉得难以逼视,眩人眼目。

众人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高敏,都呆呆地望着李未央。

直到魏国夫人发出撕心裂肺地大喊,拼了命一样从看台上跳了下来。

“敏儿”

无数人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向高敏跑过去,然而此刻的高敏早已失去了意识,血流了一地,如同破布一样倒在地上。

拓跋真大声地道:“叫太医快叫太医来”

李未央却突然拔高声音:“抓住那个人这弓箭是他射出来的”

所有人震惊地向原本正准备趁乱逃走的左元身上看去,左元一下子僵立在原地。怎么可能,在那么快的瞬间,李未央怎么会躲开,又是怎么知道是自己下的手他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几乎难以相信

拓跋玉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看不出的情绪,最终冷声下令:“绑起来”

左元吃惊地看着士兵们涌过来,将他按倒在地

太医快速地赶到,仔细查看了高敏的状况,道:“肩头的箭伤倒不是最重的,只是她刚才骑马过快,又一下子从马上摔下来,整个腰椎都断了,这辈子恐怕都——”

魏国夫人失声痛苦,疯了一样地跑过去,抓住左元的脸,用尖锐的指甲撕扯着,如同疯狂的母兽,左元尖叫着,可是却被士兵们绑住了手脚,根本没办法动弹,他的脸很快变得血肉模糊,魏国夫人还在尖叫:“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拓跋玉却走到了李未央的身边道:“你没事吧?”

李未央冷冷地望着那边,道:“那个人——是什么人?”

拓跋玉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那雕塑般深轮廓的脸被午后的阳光染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勾勒出一种近似辉煌的英气,可是此刻看起来他的神情带了一丝不可置信:“是我的人。”

说完了这四个字,他像是如释重负。他本来可以对她撒谎的,可是这样的谎言会让他觉得愧疚,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实话实说。

李未央看着他,目光突然变得很冷很冷。

有一瞬间,拓跋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那冰冷的目光冻结了。

他知道,她的心底是有冰渣的,那是怀疑、冷漠和疏离。他已经尽全力向她靠近,可是他能够感觉到,李未央心中这些情感是顽固的,不是遇上一点暖意就会化掉的。尤其是现在,她看他的眼神,简直冷到了极点。

“我知道这件事情跟你无关,可是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保证下一次这弓箭不会射向德妃娘娘。”李未央的声音异常冷淡,但却十分地肯定,她可不会看在拓跋玉和什么大局的份上,惹恼了她,将手里的资料送给别人也不是不可以,现在怎么看都是拓跋玉求着她而非她要选择他。这对母子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我会和母妃好好说清楚。”拓跋玉沉下脸,道,“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李未央淡淡地看了一眼被人押走的左元,道:“我要他以命抵命。”

拓跋玉点头,道:“我会把他的项上人头交给你。”

李未央的眼睛眨了眨,道:“对于敢杀我的人,五马分尸我也不会介意的。”

拓跋玉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点头:“自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未央要比他残忍的多,但是,却也能够当机立断,对于所有意图不良的人都狠得下心肠。

“刚才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藏在人群里,很难发现吧。

“赵月,把你的宝贝给七殿下看一眼。”李未央挥了挥手。

早已赶到李未央身边的赵月冷着脸亮了亮袖子里的铜镜,拓跋玉明白了过来。

“刚才我让赵月关注身边的动静,当那个人射出箭的时候,给我一个信号。”李未央十分简单地解释道。这其中还有很多复杂的问题,比如赵月是如何发现左元的,又是如何抓住最好的时机,他们约好的信号怎么传递,李未央都没有说,但拓跋玉却都明白过来了。

不过是一个局。

从李未央约高敏赛马,就是诚心要让她去送死的。

“你为什么选择高敏?”拓跋玉不明白地问道,在他看来,李未央虽然狠辣,却不是一个伤害无辜的人。

李未央笑了笑,道:“有人看见这几日魏国夫人和高敏两个人去德妃娘娘的帐篷里走得很勤,你说他们如此关心我,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点回报呢?终生躺在床上不能动,你说这样的折磨是不是比让高敏死了更好?魏国夫人也会很满意吧,想必她不会轻易放过刚才那个人。”

拓跋真一直在远处望着他们,他以为他们在说什么情意绵绵的话,因为他离得很远,而且看到李未央脸上的微笑,尽管那只是淡笑,可也让他难以忍受。他快速地回头道:“还不快把高小姐抬起来”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把高敏抬起来,有几位小姐都吓得晕了过去,其他人又七手八脚地去搀扶她们。孙小姐呆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刚才碰了一下高敏,现在却是满手的鲜血,李未央走到她的身边,孙小姐脱口道:“血,好多血……”

李未央关心道:“表姐伤的很重吧。”

孙小姐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一边叹气道:“恐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哎呀,真是万幸,刚才那箭若是射在你身上,一定会出人命的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混蛋,每年都会有这种误伤的情况”

李未央略带惋惜地笑了笑:“是啊,表姐真是太可怜了。”

白天的事情发生以后,因为这样的误伤事件每年都有,所以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过是对倒霉的高敏长吁短叹一番罢了。作为当事人的左元,在伯昌侯的一力打击下,被削职为民,勉强留了一条性命,等候进一步发落。然而他却像是突然发了狂,跑出了看守他的帐篷,一个人跑到营地外面去,直到第二天找到他,已经被黑熊撕了个稀巴烂。

赵月道:“小姐,这也算五马分尸了。”

李未央笑了笑,道:“拓跋玉还算守信。”

左元两次对自己下手,这是他应有的下场。至于德妃么……李未央微微笑了笑,虽然暂时还不能动手,但这也仅仅是看在拓跋玉的面子上,不代表对方什么麻烦都不会有,这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拓跋真回到大帐时,已是上灯时分。侍侯晚膳的丫头中有个面孔陌生的小婢,一双灵透的眼睛,捧着托盘走上来:“请殿下用膳。”

拓跋真看了她一眼,目光却在她的那双眼睛上凝注了。

似曾相识的感觉。

拓跋真盯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美丽的脸上顿时爬满红晕,呐呐道:“回殿下,奴婢叫做卓儿。”

拓跋真盯着她的脸,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吩咐心腹去查探李未央的情形,却显然被误会了,对方似乎是觉得揣摩到了他的心意,所以千方百计找来一个这样容貌有五分相似的女子,送到他的身边来。

卓儿讨好地将托盘放下,温柔地依偎到拓跋真的身边:“请殿下用膳。”一边说,目光一边在拓跋真身上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上打转儿。她是乡间女子,突如其来被人寻来,还不知为了何事,可是拓跋真相貌英俊、气度非凡,而且他看她的眼神非常特别,这让卓儿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飞上枝头的预感。

“你喜欢我么?”拓跋真反常地问道,面容紧紧盯着卓儿的脸孔。

卓儿的脸色变得更红:“殿下人中龙凤,奴婢……心中十分仰慕。”

看着那张相似的面孔说出截然相反的话,拓跋真有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他温柔地笑了笑,道:“赏给你了。”说着,他竟然解下玉佩,丢给了卓儿。

卓儿高兴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连忙谢恩。

“殿下,有新消息。”一名黑衣男子进了帐篷。

卓儿扭着腰肢退下了,拓跋真面上笑影尽去,神情转为肃杀:“又让人抢在了前头了。”

“属下无能。”何拓低下了头。

拓跋真冷笑:“我原以为他故意放走左元是为了放他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他竟然壮士断腕,借此向李未央表明心意,好一着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轻哂。“若左元落在我的手里,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指正德妃。”静了片刻,又道,“可惜晚了一步。”晚了一步,他本可以有一个大好的机会彻底破坏拓跋玉和李未央的关系。若是让李未央亲耳听到左元开口说是德妃指使他的,那么必定跟拓跋玉翻脸。

“我手下连续折损十名重要的钉子,拓跋玉还真是不简单。”拓跋真笑道。

何拓低头道:“殿下,恕属下僭越,消息一再走漏,府内怕有眼线,需得设法除去。”

“看来是要好好查一查。”拓跋真吐了口气,眉头一展。

就在这时候,何拓突然喝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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