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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妞笑,“你只管来,我也不大会做诗,不过是起这么个由头儿,咱们一处乐一乐罢了。”

陈姑妈笑,“就是这样,如今姐妹们在闺中,正该好生乐一乐的。”又夸何子衿梅花儿也养的好,何恭送来的梅花儿,陈姑妈就摆在了屋里。

陈大妞一声冷笑。

陈二妞就想堵上陈大妞的嘴,自从陈大奶奶把自己作去念佛,陈大妞便以恶心何家人为己任,不见何家人则已,见则必要阴阳怪气。

陈二妞真是愁死了,陈姑妈脸已经沉下来了,她没料到陈大妞在长辈面前也能如此。她委实受够了陈大妞,她儿子五个闺女两个,孙男孙女更是不缺,如今在数的孙女就有六个了,也不差陈大妞这一个。陈姑妈对陈大妞道,“这两天你总在我跟前儿,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陈大妞再一冷笑,起身一扭就走了。

陈姑妈叹,“真是前世不修,修来这等孽障。”

何老娘见陈大妞都这样自暴自弃了,反安慰大姑姐两句,道,“儿孙都是债,想来大些就能好了。”

“那我得烧香拜佛。”陈姑妈道,“我看得到时候都这样,就不用说我看不到的时候了。妹妹你说,我哪里敢放她出去见人。这个脾气,出门就是得罪人。我真是上辈子欠下她们母女的了。”

何老娘劝道,“姐姐看二妞她们姐妹就知道,天底下,还是懂事的孩子多哪。”

陈姑妈长叹,“我就盼着阿志媳妇赶紧过门儿呢。”

陈大妞这般无礼,何老娘反是不气了,回家还安慰何子衿,“不必理会她,这是自己作死呢。”

何子衿原本没把陈大妞放在心上,她回房点了回在陈家收到的红包儿,都搁自己的小匣子里存了起来。傍晚阿念过来看她,问,“姐姐,你可见着陈大妞了?”

“见了,怎么啦?”

“她有没有欺负你?”阿念是担心他家子衿姐姐受陈大妞的气来着。

何子衿道,“她敢欺负我,给她俩耳光她就老实了。”

阿念哈哈直乐,何子衿问他念书累不累,阿念嘟嘟囔囔的同他家子衿姐姐说了半晌的话儿,还着重赞了他家子衿姐姐过年穿的这身镶了毛边儿的红衣裳,阿念道,“子衿姐姐,以后你冬天的衣裳还这么做,有毛毛边儿的好看。你人生得白,穿红的最好看。”

何子衿眉开眼笑,“那是。”

一时,何冽过来喊阿念回去睡觉,阿念瞧一瞧窗外,问,“都这么晚了?”

“可不是,你这出来撒尿的,还以为你掉坑里了。”何冽肚子又饿,问他姐,“姐,你这儿有没有点心?”

何子衿现在已经不大喜欢吃点心了,说何冽,“有芝麻糊要不要喝?”何子衿每天一碗用来美发的。

何冽也不挑,阿念去厨下拿了两个碗来,何子衿给他们冲了两碗黑芝麻糊,待吃完黑芝麻糊,何子衿道,“睡前别忘了刷牙,不然又要闹牙疼了。”

两人都应了,走前阿念还叮嘱,“姐姐也早些睡,晚上冷,烫两个汤婆子暖一暖再睡。”出去后仔细的给何子衿关好门,不要他家子衿姐姐送出去,外头冷。

何冽擦一擦吃芝麻糊吃出的鼻尖儿的细汗,又紧一紧棉袄,道,“阿念哥,你可真啰嗦。”

“这怎么能叫啰嗦,女孩子不比咱们男人强壮,当然得照顾着些。”阿念挺一挺还有些单薄的小胸膛道,“你看子衿姐姐,比我还长一岁,现在都没我高了。你以后也会长得比子衿姐姐高,所以说,身为男人,就得知道照顾家里的女人。”

何冽一琢磨,“这也是啊。”

“那是!”

陈志的婚礼颇是盛大,起码在碧水县是有一无二的了。何家随了礼,除三姑娘外都去吃了回喜酒。陈志亲事不过一月,陈二妞的亲事也定了,亦是碧水县的显赫人家儿,胡家二房的一位公子。

便是何子衿也得佩服何姑丈钻营的本事,真是只有世人想不到,没有何姑丈钻营不到的。

陈二妞亲事定了,陈二奶奶特意过来说话儿,言语间颇是欢喜,“再也想不到的缘分,胡家哥儿比二妞大两岁,也是准备考书院的。”

沈氏与陈二奶奶关系不差,笑道,“我就说二妞是个有福气的,不知什么时候定亲?”

陈二奶奶笑,“亲家那头儿是想着早些定下来,不过,二妞明年才及笄,看了明年正月二十八的日子。时间松快些,我也正好得给二妞筹办嫁妆。”

沈氏笑,“二嫂子最是周全的,以前定给二妞攒着嫁妆的,只是二妞嫁的不是寻常人家,可得着实备几样不寻常的体面东西才好。”

陈二奶奶笑不拢嘴,可见对亲事的满意,“弟妹说到我心坎儿上了。”陈二奶奶的确是一千万个没想到的她闺女真能得了这门亲事,陈大妞是嫡长孙女,年纪也最大,但有好亲事肯定也要先说陈大妞儿的,不想这丫头自己作死,把桩上上等的好亲事给作没了,倒叫她闺女捡了现成。想到大房如今七零八落的样子,陈二奶奶心里说不上称意,也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

陈二奶奶与沈氏说了会儿子话,因陈二妞亲事刚定了下来,再者如今陈二奶奶极受陈姑妈倚重,家里也离不开她,便乐不颠儿的告辞了。

送走陈二奶奶,何子衿道,“二伯娘欢喜的都快魔怔了。”

沈氏一乐,却是很理解陈二奶奶,道,“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哪个不愿意儿女有个好姻缘。”

何子衿正欲说话,翠儿进来回道,“芙蓉县冯家打发人过来了。”

沈氏道,“快请。”

来的是两个男人并两个女人,进来先请安,再一问,原来是送礼兼送信的,沈氏就让翠儿叫了丈夫过来。何恭陪着两个男人说话儿,沈氏带着两个女人去了何老娘屋里,何老娘一听有闺女的信,连忙要了来,偏生一个字不认识,只得按捺住焦切问,“这信是什么时候到的?”

来的女人一个姓李,一个姓王,有些年岁,瞧着四十上下的样子,那姓李的女人笑道,“原是大爷大奶奶年前打发我们往家送的年礼,晋中那边儿离咱们这儿实在太远,路上天气不好,耽搁了,我们是过了年才到的家。一到家,太太就打发我们给亲家太太送来了。亲家太太只管放心,大爷大奶奶连同两位小爷在晋中都好,只是惦记亲家太太。大奶奶说,您老一定要保重身子,不定什么时候大奶奶回来看您。”

要往日不提,何老娘也不这样惦记。如今冯家下人一来,何老娘心提的高高的,听这李嫂子说了一通,方堪堪放下心来,何老娘道,“他们好就好,我在家里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惦记他们罢了。”

李嫂子笑,“是。大奶奶在晋中时也常说起亲家太太、亲家大爷、亲家大奶奶、亲家大姑娘、三姑娘、大少爷、念少爷。”

何老娘又问,“晋中那地界啥样?可吃的惯?可住得惯?”

李嫂子笑,“竟与咱们这里大不相同,倒不似咱们这里喜食辣,那里人嗜酸,凡吃东西都爱放醋,腌的酸菜酸的了不得。且吃面吃得多些,好在也有大米,大奶奶说不如咱们家乡的东西对味儿。”

何老娘道,“酸的吃多了,肠胃哪里受得住。咱们这儿不食辣哪里吃得下饭呢,这次多带些茱萸去。”

李嫂子笑,“亲家太太只管放心,虽有吃食不大合意,不过好在地方便宜。晋中比咱们这儿要更富庶些,缺什么少什么的总能当地置办了,何况咱自家带了厨娘过去,如今已是样样如意了。大少爷在当地书院念书,二爷也要启蒙了,我们大爷官儿也当得好,还得上官夸赞了一回。”

何老娘听了很是欢喜,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

何子衿道,“晋中气侯怕是比咱们这儿干燥些。”

“可不是么,真给大姑娘说着了。”李嫂子笑,“春夏时常刮风,秋冬也格外冷,我们带年礼回来,就是路上遇着好几场大雪,一下就是五六天,路上积雪一尺深,车轮子裹上稻草也走不得,一上路就打滑,待雪化了,路又难走,如此方迟了。”

何老娘直念佛,道,“什么早一天迟一天的,这都无妨,只要你们大爷大奶奶连带我外孙们平安就好。就是你们大爷当差,也得留意身子,别累着了。”

李嫂子附和几句。

何老娘很是细致的问了一通闺女女婿的事儿,才意思意思的问冯老爷冯太太可安好,又说了几句话,便叫余嬷嬷带着两个女人下去休息了。

何老娘迫不及待的叫何子衿,“过来给我读一读信。”

何子衿展开来给何老娘念了一遍,大致就是啥都好,让何老娘放心的意思。这样一封信,何老娘直叫何子衿念了三遍,哪怕不识字,也自己细细的瞧了一回,仔细的折起来放回信封再揣怀里,絮絮叨叨,“哎,你姑丈没功名时,我盼着赶紧考个功名,以后叫你姑妈享福。这功名考出来了,跑这老远的地方去做官,不知什么时候再能相见呢。”

何子衿安慰何老娘,道,“姑妈能随姑丈各处瞧瞧才是福气,省得一辈子窝在这小地方。”

何老娘哼一声,说何子衿,“一看你就是个心野的。”

何子衿笑,“人都说养女随姑嘛。”

这话何老娘爱听,笑,“这倒是。”

沈氏道,“李嫂子她们这么大老远的来了,不如多留他们住两日。我再预备些姐姐日常喜欢的东西,到时托李嫂子她们一并带回去。晋中再方便,有许多东西,怕是买都买不着的。”

何老娘点头,道,“这么大老远的把年礼带回来,他们也受累了,中午叫周婆子多烧几个菜,叫阿余陪她们一道吃。你去瞧着把屋子收拾一下。”

沈氏应一声,下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