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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家人,几乎没有一个是真心待她的,但凡有一日她失势了,就必然会被那些人欺辱。

“后果?”方朝阳挑眉道满脸的不屑,“我若怕,现在就大可对他们好一点。可惜,他们不配!”

顾若离无话可说,方朝阳轻笑,看着她:“何况,我不还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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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当初呢,为什么走的时候那么决绝,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找她呢,顾若离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回去吧。”方朝阳放了粥,“瞧你一脸疲惫的样子。”

顾若离看了她一眼,起身出了门。

顾若离回去洗漱,坐在炕上翻着书,欢颜在一边叽叽喳喳说着家里的事,又说崔婧语的朋友过来:“……马公子以前就常来,跟在四小姐身后,言听计从呢。”

顾若离看她一眼,欢颜又道:“大家都猜,以后四小姐会不会和平凉伯府说亲。就算不是他们,可能也是永城伯,都是姻亲,好说话。”她说着一顿,雪盏撩了帘子进来,低声道:“大小姐来了。”

不知道她和崔岩打架的事情吗?还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顾若离嗯了一声,将书放下去了院子里。

崔婧文穿着一件粉色的革丝暗纹褙子,面容精致端庄,笑盈盈的站在院中。

“二姐。”顾若离行了礼,“去房里坐吧。”

“就不进去了。”崔婧文含笑道,“原本月初是要去法华寺赏菊的,可家里的事情不断,最后也没有去成。二婶便打算请一些常来往的夫人太太们来家里坐坐喝喝茶。”

顾若离听她说。

“就在后天,你不要出去,正好也给你引荐一番。”崔婧文亲切的道,“你来了也好些日子了,虽说不能对外说你是谁,可到底是家里人,也要和外面多走动走动。”

后天?她没有空,顾若离道:“后天我有事,恐怕不能在家中,多谢二姐好意。”

“怎么这么巧。”她初来乍到,哪里会有什么事。不过是不喜欢这个家,不愿意待在家里罢了,“你的时间能不能调一调,家里难得来这么多客人。”

顾若离摇头:“不能。”她话落,就看到崔婧文脸色微变,她接着又道,“不过到时候我尽量早些回来,你看可好。”

崔婧文笑了起来,点头道:“当然好,那你可不要忘记了。”

顾若离应是,崔婧文就往外走:“我给母亲炖了汤,这会儿给她送去,三妹妹早些歇着吧。”便走了。

顾若离看着她离开,凝眉问雪盏:“大少爷没有回来吗。”

“没有吧,奴婢没瞧见。”雪盏疑惑的道,“小姐找他可是有事,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

她只是奇怪罢了,没什么可问的,顾若离摆手,回了房里,欢颜凑过来笑着道:“来那么多夫人太太,小姐,你那天一定要打扮的漂亮点才好。”

以后的婚事,说不定就指望他们了……不过三小姐和二小姐不同,郡主不管二小姐婚事,伯爷一个男人也没这个心思管,而其他人更是不敢,可是三小姐的婚事,郡主肯定是要操心的,将来也肯定会有个好夫婿。

顾若离没有往婚事想,再者,她和崔家三兄妹都闹成这样了,她实在不想虚以委蛇,所以这事说了便撂下了。

到了那天,一早她洗漱戴上帷帽出门,在外院碰见候着她的杨清辉,他抱着一副字画,笑眯眯的看着她。

“有事?”顾若离笑着道,杨清辉挑着眉拍了拍手里的东西,“送你的。我亲笔题写,虽说现在不值什么,可将来可会万金难求。”

顾若离道了谢,将字画捧在手里点头道:“多谢杨公子赐墨宝。”

杨清辉轻声道:“我就不去了,以免叫人看见生疑。祝你生意兴隆。”又道,“若是不顺,你和我说,我去找孙大人帮忙。”

“多谢。”顾若离笑着点头。

铺面在金簪胡同第二家,门头原本只有四尺半,霍繁篓嫌窄硬生生重撬了两尺的墙,为此和隔壁卖杂货的廖掌柜吵了一架,最后他请了一顿酒,此时才算了了。

顾若离站在门口,抬头望着簇新的门脸,还有刚挂上去的,规规整整的牌匾。

仁心仁术,合安堂。

她心头跌宕,含笑从正门进去,门内并排放着供等待排位的四条凳子,再往里去是二十尺的进深,十五尺宽的厅堂,左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右面则是一架屏风,屏风后亦是一张桌子,左边向内还做两间隔间,挂着帘子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穿过过道就是后院,后院统共四间房,里面各摆了床,墙刷的粉白,清清爽爽的。

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铺着打磨平整的青石板,不染半点灰尘。

顾若离重新回来,立在正中的柜台前,霍繁篓站在里面,拨弄着算盘,指着一排切割整齐的病例笑着道:“怎么样,你可还满意。”

俨然就是一个现代的中医诊所,缺少的只是中药。

不过柜子他们买了,进药的渠道慢慢找便是。

“比我想的好。”顾若离点头,“辛苦你了。”

隔着帷帽,霍繁篓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却知道她是真心的,不由得意的大笑:“午时三刻,街坊们就会到,中午在聚福楼定了席,吃过饭,咱们就正是挂牌开业了。”

“是!”顾若离笑着道,“这些霍掌柜安排便是。”她话落,就看到白世英和梁欢以及他娘走了进来,顾若离迎过去,笑道,“白姐姐。”又道,“梁太太。”

“霍姐姐好。”梁欢好奇的四处看,“这里就是医馆啊,我能到处看看吗。”

顾若离点头:“当然可以。”话落,梁欢就这里摸摸,哪里看看的走了。

“你别碰坏了东西。”梁太太拘谨的站在门口,担心梁欢添乱,顾若离笑道,“梁欢很懂事,你不用担心。”

梁太太点着头,不大好意思的将自己提着的包袱递过来:“你医馆开业是大事,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脸亦红了,“这三双鞋是我自己做的。”她和霍繁篓以及张丙中,一人一双。

鞋子做的很普通,可是针脚细密,穿着应该很舒服:“谢谢。”顾若离不客气的接过来,“让你费神了。”

梁太太摆着手:“你不嫌弃就好。”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要不是顾若离,她这会儿指不定已经没命了。

“怎么会嫌弃。”顾若离请她坐,那边白世英看了一圈回来,颔首道,“虽然有些简单,可医馆也大抵是这样的,真是不错。”

霍繁篓在后面笑。

他们刚坐下聊着天,张顺和张婶子带着两个孩子,捧着一只猪头,一路噼里啪啦的放着鞭炮过来。

鞭炮一响,周围就来了许多好奇的百姓,大家围在门外朝这边看热闹。

“恭喜啊!”张顺将猪头摆在门口,点上香案,一家三口进了门,朝顾若离和霍繁篓抱拳,顾若离笑着道,“让你们破费。”

张婶子笑着道:“这点东西破费什么,和霍大夫的恩义相比,我们就算是把家当都卖了,也只得。”

顾若离轻笑。

“嘿。”霍繁篓理了理衣服,“该我出场了。”

大家就都看着他。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口,朝着乡邻一抱拳,大声道,“各位乡邻街坊,今儿我们合安堂正式开门迎客,虽说希望各位一生顺遂健康,可到底吃五谷杂粮,偶也会头疼脑热。往后只要不舒服就到我们医馆来,开业头三天,无论什么病,我们只收一文钱!”

“一文钱。”看热闹的百姓笑着道,“你说的是真的,只收一文钱?”

霍繁篓一拍胸脯:“比真金还真。”他笑着一抬手豪气万丈指着头顶的牌匾,“你记住这个名字,今儿说的,一个吐沫一个钉,绝不会反悔!”

众人都笑了起来,看着他问道:“小哥,你是大夫不成?”

“哪能啊,大娘。”霍繁篓的道,“我是替东家跑堂的,所以啊,咱们是一样的,您有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和我说,我去和东家提,只管包你们满意。”

他几句话逗的家捧腹大笑。

白世英颔首道:“霍公子口才不凡,倒是合适做生意。”

“他只有嘴皮子了。”顾若离坐在里面,看着外头热闹的情景,不禁想到了顾氏合安堂,眼角微红。

就在这时,有个女子推开围观的人群,挥着帕子走了进来,望着门口立着的霍繁篓,眼睛一亮:“吆,这医馆里的小厮还有这样漂亮的呢。”话落,腰肢款摆的走到霍繁篓面前,直勾勾的打量着,“嗯,虽瘦了点,可瞧着应该是不错的,开苞了没有啊,得空去醉春楼找我,姐姐帮你!”

围观的男人哄堂大笑,满脸的暧昧,妇人们则骂着道:“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在这里做狐狸精。”

霍繁篓嗅着一鼻子的脂粉味,嬉皮笑脸的道:“姑娘来瞧病?有的病我们可治不了。”

言下之意,当然是指这女子的职业病。

骂着的妇人就笑了起来,附和着道:“可不是,脏了大夫的眼睛!”

又是一阵笑。

女子也不恼,目光扫了眼那些旁人,又落在霍繁篓脸上:“你既开了业,自是什么客都接,还挑客人啊。吆,这可比我们好,我们可没得挑。”话落,素指一抬推开霍繁篓,“大夫呢,给姑娘我瞧瞧。”话落,摆了一文钱在桌上。

白姑娘撇过头去,不愿意去看。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他们今天第一天开业,就有这种人上门找晦气,张丙中就蹭的一下站起来,要撵人,顾若离拉住他摇头道:“病人只是病人,既来了,我们总要问一问。”

“姑娘请坐。”顾若离起身迎她,“你哪里不舒服,且与我说说。”

女子眉梢一挑,打量着顾若离掩面咯咯笑了起来:“这可巧了,还是位女大夫,回去我和姐妹们说说,以后就来你这里。”话落,风情万种的扭坐在椅子上,众目睽睽之下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大夫为何要戴着帷帽,可是怕人知道你操着贱业?别介啊,这哪种活儿不是人做的,羞什么。”

顾若离皱眉,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给她号脉。

“稍等。”霍繁篓笑着过来,拿了方帕子抖开,铺在女子手臂上,对姑娘笑笑,“这样才行。”

顾若离心头失笑,搭在脉上。

女子脸色变了变,随即又调笑着:“什么病,也不必替我遮掩,只管说。”

顾若离伸手号脉,那女子停了一会儿,收了手道:“什么病,说吧。”

“姑娘这是妇人病。开些药清洗一番,不过……”顾若离话还没说完,拿女子就哎呦一声,道,“这可和我在别的医馆瞧的不同,你行不行啊,别是唬人的吧。这一文钱不值当什么,可要是误了我的病,你担的起吗。”

顾若离抱臂,问她:“那你且说说,别的医馆又是怎么说的。”

“我哪懂,这不是你的事吗。”女子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朝外头喊道,“瞧见没有,这可是个半吊子,你们可不能图便宜,就来让她看病,回头误诊耽误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外头的百姓静静看着,观望着里头的情形。

毕竟是新开的医馆,大家心里都没底。

“得了。”女子挥着帕子,香气熏人,“我也不看了,这一文钱哪我就当给讨饭的人了。”

看来,是有人见不得她开医馆,所以让此女来找茬了,顾若离拦住她,冷声道:“我不管别人如何诊断的,姑娘就是妇人病,若我没有料错,你这病已有半年时间,灼痛,瘙痒,且后门脱肛,大便干燥且出血,你若愿意,我给你开方子,你回去清洗半月忌房事,此病便能痊愈,若不能,不出半年你这生意也做不得了。”

女子一怔,脱口而道:“真这么严重?”话落,捂着嘴,一副口误的样子,忙换了口气,“少吓唬我,我的身体我清楚,你不懂不要拽着病往我身上套。”

外头看着的百姓笑了起来,女子的反应太明显了。

“你哪家医馆派来砸场子的?”霍繁篓靠在门口,轻蔑的道,“回去告诉你雇主,下回派个聪明的来,这几句话就露陷了。”

女子脸色一变。

外头的更是哄堂大笑,指着她道:“我们这街可容不得你这样的贵人,赶紧滚!”

女子满脸通红,甩了帕子推开霍繁篓就狼狈的跑了出去。

“让大家见笑了。”霍繁篓笑着抱拳,“各位身体不适尽管来,若是不信,瞧过我们再去别的地儿验证一番,若有误诊,尽管来责问。”

众人就开始蠢蠢欲动。

“大夫,我家闺女这半年都不吃饭,你能有什么法子吗。”有个妇人站了出来,拖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瘦骨嶙峋,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她每天只吃几枚枣子,或是吃个指头大小的馒头就再不吃了。”

顾若离颔首,朝小姑娘招招手:“进来我瞧瞧。”

小姑娘被妇人牵着进去坐下来,顾若离号了脉,解释道:“郁结在脾,气实,怕是有什么结没有解开,心情不爽。”又道,“我开副温肝汤,每日一贴,半个月后便就能好。”

“半个月后就愿意吃饭了?”妇人一脸的惊喜,没想到顾若离真有办法。

顾若离颔首:“是,方子给你,你按照方子去抓药,不要断,这半月随她愿意吃什么去。”

妇人高兴的接了方子揣在怀里,恭敬的放了一文钱。

后面就有人问到:“佟婶子,你这就信了,不要去找别的大夫瞧瞧?”

“瞧什么,我们开胃健脾的药不知吃了多少,却一点用都没有。”妇人牵着孩子出来,高兴的道,“这位女大夫可和别的大夫说的一点都不同,我就信她了。”

大家都蠢蠢欲动起来……

到晚上打烊,霍繁篓坐在桌边数钱,笑着道:“三十五钱,幸亏只有开业的几天,要不然我们撑不了几天啊。”

顾若离很累,却又很高兴,笑道:“想要赚钱,还是要卖药,单问诊怎么会有大的进项。”

“明天我就去找药去。”霍繁篓露出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样子,“把货都铺上。”

顾若离应了,想起今天的那位女子,凝眉道:“……不知是谁家派来打探的,看样子来者不善。”

“既然是闹事的,今天没占到便宜,就一定还会再来的。”霍繁篓收了钱,冷笑着道,“我倒是要看看,谁在后头做手脚。”

顾若离颔首,看看天色起了身:“时间不早了,你们关了门早些回去歇着吧。”她喝了口茶出了门,霍繁篓跟着出来,“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反对,两人在街上闲逛,霍繁篓拉着她道:“你等下。”就跑到路边买了一块梅花糕过来递给她,“先垫肚子,免得回家狼吞虎咽的。”

“你不吃?”顾若离接过来捧在手里,霍繁篓笑着道,“一块糕两文钱,我们今儿刨了租子可是亏钱的。”

顾若离失笑,掰了一半给他,霍繁篓一愣接了过来:“还是我们三儿对我好。”

“油腔滑调。”顾若离白了他一眼,两人并肩逛着,霍繁篓瞧见卖烧饼的,又买了一块,顾若离无奈,“不是舍不得钱吗,怎么又花了。”

他指着烧饼:“这家好吃,最后一块了,你尝尝!”

“还不错。”顾若离咬了一口,霍繁篓眼睛一亮伸头过去,在顾若离咬的地方也咬了一口,笑眯眯的一脸餍足,“是不错。”

顾若离看着那两口凑在一起变成一大口的烧饼,愕然的看着他。

霍繁篓仿佛看不到她的表情,嚼着人间美味似的。

顾若离正要说他,抬眼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人,她笑着道:“杨公子,这么巧。”

“三表妹。”杨清辉迎了过来,“还以为你要晚点,我正打算趁着天黑去你铺子里看看呢。”

趁着天黑去看看?霍繁篓眯着眼睛打量着杨清辉。

顾若离笑着道,“刚好打烊了,要不我再陪你去看一下。”

“既打烊就改天再去,我和你一起回家。”杨清辉说着又朝霍繁篓抱了抱拳,道:“霍小哥有事去忙,我陪三表妹回去,你放心。”

“不放心。”霍繁篓摇头,“看她进门我才放心。”

顾若离惊讶的看着霍繁篓,他一把揽着她的肩膀:“你赶快回去,我可是累了着急回家睡觉。”话落,又对杨清辉道,“杨公子,走啊。”

杨清辉看着他们的背影愣了愣。

到了建安伯府侧门,霍繁篓当着杨清辉的面,替顾若离整理帷帽:“早点休息,明儿不用来的太早。”

“你路上也担心。”顾若离忍住没有拍开他的手,他应了一声,才回头看杨清辉,“告辞!”

杨清辉抱拳,目送霍繁篓离开,又看着顾若离,含笑道:“霍小哥……很有趣啊。”

“是!”顾若离无奈,捧着只吃了一口的烧饼进门,在外院和杨清辉道别,她进了内院,雪盏迎了过来,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要去正院见方朝阳。

“二小姐等了您一个晚上。”雪盏道,“这会儿还在房里呢。”

等她做什么?顾若离不解。

雪盏压着声音道:“大少爷两天没回来了。”

崔岩难道从那天起就没有回家?

出了什么事吗。

------题外话------

我是可爱的存稿君,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