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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吗?人类。”邢必问。

“生化体的专业按摩吗?”邱时翻了个身看着他。

“嗯。”邢必点点头。

“好。”邱时说。

“趴着吧。”邢必坐了起来。

邱时在床上趴好,邢必温热的手在他背后掠过,一阵舒缓的暖意,他闭上眼睛。

邢必手指在他脑袋上一下下抓着,力量不大,但位置很准,每一下都让他觉得脑袋先是一紧,接着就是极度的放松。

“舒服。”邱时说。

“舒服就睡。”邢必说。

“嗯,”邱时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我一直在想,爷爷现在那个状态,还能思考吗?他身体衰竭了,生化反应没了,但小方块儿是活着的吧?”

“嗯,”邢必应着,“所以他需要邓叶叶把他的系统毁掉。”

“其实,他如果没有爱人,就不需要承受后面这么多年的孤独了,”邱时把手放到邢必腿上,轻轻摸着,“对吗?”

“你是昨天把我睡了今天就要跟我分手吗?”邢必问。

“操,小声点儿,”邱时一下睁开了眼睛,偏过着瞪着他,“你怎么不去走廊上喊啊。”

邢必放低声音:“你是昨天把我睡了……”

“我没说!”邱时打断他的话,想想又笑了,“我发现你有时候跟个小孩儿一样,祖宗风范随时说扔就扔。”

“有没有爱人,不是他能决定的,”邢必说,“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久了。”

“你也是这样吗?”邱时问。

“嗯。”邢必的手指在他背上顺着脊椎往下。

“那天你在那个电椅那儿,”邱时偏过头,“是不是跟我表白来着?”

“是。”邢必说。

“我想听,”邱时说,“回云城了调出来让我听听吧。”

“等一下。”邢必说,接着下了床。

“怎么?”邱时看着他。

邢必从地上拿起外套,伸手摸了摸,拿出了那个银色的金属小棍,插上耳机递了过来:“听吧。”

“你存这里头了?”邱时立马坐了起来。

“嗯,”邢必说,“不然呢,存小组档案里然后你去档案室听吗?”

“我以为会删掉呢。”邱时说。

“这是任务内容相关,”邢必说,“不能删的。”

“这还是任务相关了?”邱时戴上耳机,趴回床上,“那不是会一直存着?”

“只要设备不被毁,就一直存着,”邢必说,“过一百年,还能听。”

“那我听不到了。”邱时说。

“邱时,”邢必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听我的声音,你能听见的,你得去听……”

转存的这一段录音,音质挺好的,邢必的声音仿佛是从他耳后传过来的,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邢必。

邢必跟他并排趴下了,侧过头枕着一条胳膊看着他,一只手还在他背后一下下按捏着。

“你想听什么?多刺激才算刺激……”

邱时能听出邢必平静声音里的不安,他偏过头看着邢必:“你能听到吗?”

“能。”邢必说。

“以前老师带我参加过一个婚礼,在我还是‘小邢必’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人类说‘我爱你’,但我体会不到……”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邱时心里猛地颤了一下,虽然邢必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表述,他还是觉得呼吸都短暂地缺失了。

邢必的手指从他后背划到肩上,再从脖子绕过,在他脸上轻轻勾了勾。

“老师说爱有很多很多种,爱情可能是惊心动魄的,也可能是细水长流的,倒霉的话还可能是仇人相见的,爱情的结局有很多,但开端都差不太多,一旦感受到,就会知道……”

邱时盯着邢必,感觉自己眼眶有些发热,他几乎不敢眨眼睛。

邢必开了口,跟耳机里的声音同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感受到的时候,好像已经很久了,这是我唯一没有人类样本的情感,但它很清晰,也很明确……”

邱时还是看着他,没敢眨眼。

“邱时,”邢必拿掉了他右边的一只耳机,轻声说,“我爱你。”

邱时眨了眨眼睛,眼睛里的泪水在这一瞬间从眼角涌了出来,越过鼻梁流进另一只眼睛里,再裹着更多的泪水,在枕头上浸出一大片。

“我爱你,”邢必靠近他,在他眼角轻轻吻了一下,“人类。”

邱时闭上了眼睛,抓着邢必的手,很用力地握着,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颤抖:“我爱你。”

邢必笑了笑。

邱时翻过身,伸出胳膊搂紧他,在他耳边低声重复着:“邢必,我爱你,我爱你……邢必……”

“还在哭吗?”邢必凑在他耳边小声问。

“没了,”邱时吸了吸鼻子,能听到自己说话还带着鼻音,“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按说这事儿应该笑吧?”

“哭和笑并不是相对的,”邢必说,“很多情绪都是可以同时用哭和笑来表达的,你作为一个人类,这都不知道吗?”

“那我可能不是人,”邱时说,“我一共也没哭过几次。”

“我认识你到现在,”邢必说,“算上这次,一共三次。”

“记这么清?”邱时说。

“因为的确很少,”邢必说,“就很好记,认识我之前的就不知道了。”

“我自己也记不清,”邱时枕着胳膊,“可能也没什么高兴到要哭的事儿,一般都是难受了才哭,但难受了哭又有什么用,都不知道哭给谁看。”

“以后哭给我看。”邢必说。

“嗯。”邱时笑了起来。

“嗯?”邢必看着他。

“感觉像个傻子。”邱时说。

“不会,”邢必说,“我在你面前哭的时候像傻子吗?”

“不像,”邱时摸摸他的脸,“就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

“我是你祖宗。”邢必说。

“聊天儿就聊天儿,”邱时瞪着他,“别骂人啊!”

邢必笑了起来,抱紧他:“现在能睡着了吗?”

“这他妈更睡不着了啊……”邱时叹了口气。

李风手里拿着一个罐头,身上外套扣子都没对齐,带着纪随和许戒冲进实验室的时候,吴馆长有些焦急地迎了上来。

李风把手里的罐头对着他脑袋就砸了过去:“我他妈谢谢你好歹等我起床了才惹麻烦!”

罐头准确且结实地砸在了吴馆长的脑门儿上,“嗵”的一声弹到了地上。

吴馆长捂着脑门儿吼了一声:“这是正常实验!这不是麻烦!”

“那你一早让我带着俩潜卫过来干什么?”李风推开他,往里面的实验舱走了过去。

刚拐到走廊,就听到了玻璃被撞击的声音。

“他们激活了郑霆的超共。”纪随马上听出来了。

“现在是屏蔽状态,”吴馆长捂着脑门跟了过来,“他无法控制,我们需要推算出超共的形成时间,这样才能在他们下一次进攻前提前知道……”

“为什么不跟我说?”李风走进了实验舱,看到了被关在特制玻璃罩子里的黑色的真菌体,还有在罩子旁边站着的王弘和张坦。

“这是正常的研究范围,是不需要汇报的。”王弘说。

“打开。”李风说。

王弘看着他。

“打开。”李风拿出枪指着他。

王弘拍了一下旁边的一个按钮,玻璃罩上出现了一个窄小的门。

纪随和许戒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进去,王弘又赶紧关上了门。

超共的行动缓慢,但力量和抗性都很惊人,纪随和许戒一左一右同时跃起,从空中用膝盖砸向超共的肩膀,在他晃动的时候借着力把他按倒在了地上。

接着许戒从后腰的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了一支大号的针剂,狠狠地扎进了超共胸口那个被邢必砸开还没有愈合的伤口里。

两人从实验舱里出来的时候吴馆长说了一句:“这是之前从实验室拿去的吗?”

“嗯。”李风应了一声。

“这个得做成气,气雾剂,”张坦说,“注射形式太危,危险。”

“我警告你们两个,”李风把枪顶在了王弘鼻梁上,“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不经过我允许进行任何超出目前需求范围的实验。”

王弘和张坦下意识地举起了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听懂了出声。”李风说。

“嗯。”王弘应了一声。

“关于郑霆的任何研究都暂停。”李风说。

“可是……”王弘看向那边的吴馆长。

“等邢必回来了再决定。”李风转身走出了实验舱,“邢必跟你们联系过没?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没联系。”纪随说。

“还没起吗?”李风看了一眼时间。

“人类这个时间起床的不多,太早了。”许戒说。

“太早了吗?”李风说,“里面那三个人类疯子可都起来了,我这个倒霉人类也起来了。”

“邱时毕竟不疯,”许戒说,“也不倒霉。”

李风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抬手接通了邱时的通话。

“你疯了吧李署长?”邱时的声音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