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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牧阳最后彻底从迷阵一样的阴阳山走出来,绕过巨大的沙丘后,竟然看到两三簇火堆,旁边都坐着早已等候的人。

还有搭好的帐篷。

阿曼和凯尔在低声说话,看到他们出现,凯尔才笑着抬头,用腔调奇怪的中文说:“两位,情人节快乐。”

程牧阳没搭理他,走过去。

所有火堆旁坐着的人,都马上站起来,安静地看着他。

程牧阳探身,仔细看看火上正在烤的肉,随手撒了些粉状的调料。

“我们本来的计划,是有人假扮你们两个的样子,把中情局的人引来,”凯尔笑眯眯地看着南北,“可惜,今天是情人节,程坚持和你庆祝。”

南北笑一笑。

程牧阳的浪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比如能给你多大的惊喜,这背后就会有多少危险在等待着。幸好他是程牧阳。

阿曼身边的宁皓,始终在用电脑监测那片山丘之内的中情局的人。人体热源的红点,不断在屏幕上移动,有时候那些红点聚集在一起,甚至能听到不远处,小范围的枪战声响。看来程牧阳不只安排了这个迷宫,还安排了诸多障碍物。

很快,密集的枪声就消失了。

程牧阳从身后摸出一把短刀,把最好的肉割下来,走到南北的身边,蹲下来喂给她。

南北咬下来半块肉,轻轻咀嚼了两口。

“好吃吗?”他问。

“肉质不错,”她笑,“好吃。”

程牧阳笑着把另外的肉吃下去,告诉阿曼,他要洗个热水澡,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原计划,一个小时之后开始,务必在明早七点之前解决所有问题。

他交代完,带着南北走进一个小帐篷。

早有准备好的淋浴设备,还有用来冲洗的淡水。

“这里,水可是比石油贵,程小老板,你可真奢侈。”南北在水流下,清洗着头发,将那些发根处的细沙都冲掉,大片的白色泡沫在她的头发上,眯了眼睛。

触感中,他的手,在帮她抹掉耳根和下巴上那些不容易冲洗的泡沫。

然后顺着她的脖颈,滑下来,握住她的胸。

“流氓。”她睁不开眼睛,只嘟囔着笑骂他。

“不是流氓,”他声音调侃,“是强盗。”

这是她下午嘲笑他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清楚。

她抿嘴笑着,没有说话。

程牧阳贴上她的身体,给她洗澡,从头发到身体,都清洗得一丝不苟:“我有些奇怪周生辰为什么会帮你。”

南北想了想,摇头:“或许是举手之劳,或许是因为他弟弟很喜欢我,但理由都很勉强。”

程牧阳的眼睛,在水雾中,有着很漂亮的光泽。

只不过此时,真的有些不快。

南北笑着,用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脸:“或许这么想,我们都流着华人的血,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程牧阳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和她亲吻。

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很快就都有了渴望对方的反应。

只是在他有所行动时,远处忽然又传来了枪战声,特工们应该又遇到了山谷里的人为“障碍物”。南北趁机拉开他的手:“外边很多人。”

他笑:“今天是情人节。”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以后还给你。”

“加倍?”

“加倍。”

“六日六夜,如何?”

好大的胃口。

南北觉得好笑,随便点点头,拿过浴巾,迅速擦干身体上的水,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很快又穿戴上黑袍头巾和面纱。经过刚才沙漠上的逃亡,她忽然喜欢上了沙特女人的装束,起码不会让如粉的细沙无孔不入,弄得浑身污垢不堪。

他们走出来,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

一队人,从山顶侧面爬上去,走在高地起伏的沙石上,可以透过缝隙看到山底所有的景色,程牧阳拎着把微型冲锋枪,带着众人在山顶穿行。直到进入小范围包围圈,南北终于看到有几个男人匍匐在山顶上,用巨石遮蔽着自己,不断和下边的人交火。

这是一个设计好的陷阱,可惜中情局的人还不明白。

这些自认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特工,在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却碰上了敌人设下的陷阱,南北想,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甘于承认的。

可惜,程牧阳想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绝望。

程牧阳拿出自己的银质小酒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这还是他来这个国家后第一次的违禁。对于朋友的信仰,他通常都很尊重,而对于敌人,就没这么仁慈了。

深夜的沙漠,风沙很大。

他的头发也被吹乱了,挡在脸上,眼神却犀利而直接。

在观战仅仅五分钟后,他对那些和特工交火的手下,说了两句话,非常简短的俄语。那些人的神情都有些凝固,但很快就收起枪,停止了射击。

程牧阳戴上夜视镜,很快举起手里的枪,瞄准谷底,尖啸的子弹声响撕裂空气,不间断,不留情,南北不断看到有人影扔掉枪,却没有人倒下。

他只是在给他们卸枪。

或者说,是震慑。

他射击的姿势,非常漂亮,尤其在沙暴中有种让人窒息的威慑力。

山顶上程牧阳的人,加上莫斯科安全局的特工,大概有二十五六个,却只有他自己在示威一样,进行这场极为藐视的射击。

“我不想杀你们,”他终于放下枪,用英语对那些美国人说,“相反,我还要还给你们一个朋友,让你们安全回国。所以,放下枪,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谷底的人影没有变化,但显然,已经停止了射击。

程牧阳把枪扔给身边的阿曼,然后走到身后,对被绑住双手双脚、堵住嘴的阿法芙说:“我知道你们这次来沙特的目的,而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阿法芙睁大眼睛看他。

这个男人,她在遇到他之前曾经阅读了大量的资料,但都很皮毛,直到他忽然出现在菲律宾,上级马上对她卧底多年的密令取消,改为追踪这个军火大亨的行踪。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在菲律宾海岛上,对身边女伴温柔眷顾的男人,这就是她的初次印象。后来,菲律宾的反政府组织的内耗式恐怖袭击,让他消失无踪。当她回到总部,才看到他单人屠杀数个特工的血腥录像,用东方人的话形容,他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国际通缉犯,暗杀名单上的重要人物,竟然在沙特公然抢走他们策反的核科学家,绑架她,甚至还在沙漠的腹地,围困中情局负责暗杀他的特工。

程牧阳看着她的眼睛,撕下她嘴上的封带。

“你想做什么?”阿法芙哑着声音问他。

“把你们交给沙特。”他神情平淡,有着旁观的冷漠,“当然,你可以对他们告发,我抢走了核科学家,不论他们是否相信,首先就会要了你们的命,然后会有大批人仇视你的国家,恐怖袭击将会绵延不绝,防不胜防。”

因为说得慢,凸显语调的冰冷柔软。

客观的分析,让人难以招架。

程牧阳每句话都说得没错。

“如果想清楚了,我就放你下去,”程牧阳笑一笑,“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将会接受漫长的药物和心理审讯,然后,你的国家一定会以经济投资作妥协,换回你们这些特工。我只有一个善意忠告,封住你们的嘴巴,忘掉核科学家的事,这样你们才有命回去。”

他说完,站起身,示意左右的人给她松绑。

“祝你好运。”

他不再看她,返身走到南北身边,轻轻替她拨开吹乱的头发,吻了吻南北的额头。好像他和南北,只是偶尔路过这里,放阿法芙一条生路而已。

“程牧阳,”南北轻声说,“有时候,你真吓人。”

“真的?”

她眼睛微微弯起来:“真的。”

南北渐渐听到螺旋桨飞速运转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噪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有强光照射过来,而且不止一束。

纷乱的光束,照在沙丘上下,掠过每个人的脸。

3

南北的黑袍被风卷着,飘起来。她抬头,能看到四五个直升机的影子,盘旋在夜空里。有梯子从直升机上放下来。

沙特警察?还是什么?

她看不清站在扶梯上的人。

直到那个人跳下来,在巨大旋风和噪声里,向着她走过来时,南北终于认出来是波东哈。显然,在她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波东哈已经成了程牧阳计划中的一部分。

“主办方听到有这么多美国特工出现在沙特,非常震惊,”波东哈笑了笑,“同时,他也非常担心,你这位贵客的人身安全。”

波东哈看到南北,颔首招呼。

“我很好,”程牧阳在高分贝的噪声里笑着说,“只是,稍微受了一些惊吓。”

波东哈心领神会:“这句话,我会帮你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他们。”

“谢谢你。”

纷乱的光束,不停从程牧阳的身上、脸上掠过,这样的强光,更凸显他皮肤的白。他的头发被直升机搅出来的旋风吹乱了,混着流沙。

南北只是努了努嘴,示意他稍后给自己解释。

能让波东哈出手的,只有南淮和她。所以,显然是南淮帮了他。

虽然终究已经是一家人,但她不太相信南淮能这么容易妥协,在最后,利用自己和沙特的关系,帮助程牧阳,颠倒了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