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声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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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程牧阳看着她,说了两个字:“南淮。”
“不会的,”她不太相信,“我哥哥没有那么狠心。”
“他不狠心,他只是太爱你们,”程牧阳反倒给南淮做了解释,“你,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其余的,就看缘分了。我想既然宝宝有缘叫他爸爸,总会对他有些不同。”
比利时,是她和程牧阳初相识的地方。
她有很多有关于他的回忆,总是和冬天有关。
而现在,恰好就是这里的冬天,深夜最低只徘徊在零摄氏度,虽有雨雪,却也大多是黏稠的小雨和落地即化的小雪。
他们准备离开的这天,南北尝试联系南淮,始终未果。
这还是小哥哥第一次这样,她抱着电话想了会儿,大概猜到他真的是舍不得自己和宝宝。其实过去的那么多年,她大部分时候和南淮都是分开的。但那些只是空间上的分开,在心里,他们始终是相依为命,患难与共。
而现在,不再是简单的她和哥哥患难与共,她有了程牧阳,也有了宝宝。
南北拿过来小羽绒外衣,给站在小床上的宝宝穿上,又给她戴上厚重的羽绒帽子。那么小的一张脸,埋在帽子和衣领里,只有一双眼睛盯着南北。到南北拿起手套的时候,宝宝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她:“妈妈,要去找爸爸吗?”
南北有些意外,笑着问她:“为什么要找爸爸啊?宝宝想爸爸了?”
宝宝想了会儿,说:“爸爸生气了。”
南北本来就忐忑,被宝宝奶声奶气的声音弄得鼻子都有些发酸,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那些不离不弃的日日夜夜。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残忍,不但自己要去莫斯科,还要把小哥哥最疼爱的宝宝带走。
“妈妈?”宝宝很困惑地看她,“不去了吗?”
她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怕宝宝盼着见南淮,等到离开这里到了莫斯科,会真的失望伤心。所以无论怎样,还是要婉转地告诉她实话:“宝宝和妈妈一起走,以后和小爸爸住在一起,好不好?”
宝宝不懂:“爸爸会去吗?”
“爸爸会经常去看宝宝,妈妈也会经常带着宝宝去看爸爸。”
宝宝更困惑了,甚至有些急,握住南北的两根手指,声音委屈地问她:“妈妈,不要爸爸了?”南北摇了摇头,真是被她说得想哭:“妈妈不是不要爸爸,只是,妈妈要和小爸爸在一起,爸爸以后,也会有个……小妈妈。”
真是混乱的逻辑关系,南北头一次发现根本解释不清楚。
更何况宝宝还这么小。
宝宝“哦”了声。
过了会儿自己坐在小床上,两只手摘下白色羽绒帽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却没等说话自己先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南北看得吓坏了,摸摸她的脸,就要把她抱到怀里,岂料宝宝搂着自己的帽子,头一次没有让她抱。
“妈妈要小爸爸,”她抽泣着,委屈地说,“宝宝要爸爸。”
真的是委屈的表情,却很坚定。
南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尝试哄骗她:“宝宝忘记了?小爸爸也很爱宝宝,宝宝也叫过他爸爸。”
宝宝抿住嘴巴,眼睛里都是眼泪:“宝宝,要爸爸。”
无论南北说什么,她都不再说别的话。
南北惊异于她的固执,应该说日日陪伴在宝宝身边的应该是她这个妈妈才对。南淮虽然和宝宝感情好得不行,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却特别少……宝宝哭着重复了很多遍,挤在床角里睡着了,双手仍旧紧紧抱着帽子,像是觉得只要不戴上这个帽子,她就不会离开这里。
南北不敢强迫她,被她弄得也不停掉眼泪。
最后还是程牧阳走进来,让宝宝躺在床上,给她搭上一条小小的棉被。他看到宝宝紧紧攥着那个小羽绒帽,也没有从她手里拿走,倒是把南北带出了宝宝的房间。
“北北,不要强迫她,让宝宝先留下来。”他说,“或许,她真的选择的是你哥哥。如果宝宝后悔了,我们很快就能接她去莫斯科。”
南北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是她也舍不得宝宝。
两个人在落地窗边站了好久,最后程牧阳终于说服她,让她给宝宝一次选择的机会。南北真是舍不得宝宝,可想到是暂时留给哥哥,也算能放心。如同程牧阳所说,只要想见,随时随地都可以。
两个人离开比利时,没有直飞莫斯科,而是到北京,转乘了从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列车。
他们在极特殊的一节车厢。
除了程牧阳安排的人,就再没有其余的乘客。
有日光从玻璃外照进来,落在地上,列车正在往西伯利亚大陆行驶,车站之间间隔着数千里,只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原,绝非是畹町能看到的风景。
南北正在低声哄着宝宝,无心去看窗外。
“我哥哥带着宝宝回云南了。”南北挂断南淮的电话,有些紧张地看向程牧阳。
她以为,程牧阳是要给她惊喜,所以才突然改变行程。
或许在这列车上,宝宝会忽然出现,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更加有惊无喜的消息是,南淮竟然带着宝宝离开比利时,回了云南。
程牧阳倒不意外,“嗯”了声:“他和我说过,他要带走宝宝三年。”
他的手顺着南北的背脊,滑到腿上,轻轻地抚摩。
“你舍得?”南北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蹊跷。
他摇头:“不舍得。”
“那你还答应他?”
“他是你哥哥。”
“可宝宝是你女儿。”
“你是他妹妹,”程牧阳说,“我抢走了他的妹妹,而且宝宝喜欢他,胜过喜欢我,甚至胜过你这个妈妈。”他说的是事实,可是南北仍旧疑惑,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试探问他:“我哥哥答应帮你,就是因为要带走宝宝?”
“不是主要原因,只是附加条件。”
“主要原因是什么?”
程牧阳笑一笑,声音低下来,却并非是回答她的问题:“北北,你没发现这条路线,风景非常好?”南北看了眼窗外,听见他继续说道,“这条从北京通往莫斯科的铁路,车站之间间隔着数千里,只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原,非常适合安静地看书,或是做一些喜欢做的事情。”
“的确很美。”她随口应付。
“最主要的是,整个行程刚好六日六夜。”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这个男人,还记得自己在沙特应允了什么。
程牧阳笑而不语,接通内线,吩咐人送来晚餐。
很快有个莫斯科姑娘,端来烈酒美食。
南北在那个姑娘放下托盘时,才随便看了她一眼,却有些愕然。是喀秋莎,她在比利时念书时的室友,那个多年未见的莫斯科姑娘。喀秋莎只是对她龇牙笑了笑,很快用俄语和程牧阳恭敬地说了句话,退出房间。
南北更加疑惑,回头看程牧阳。
看来她真的需要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关于比利时,关于程牧阳和自己的相识,是否都是他的刻意安排:“她是你的人?”
“不是,”程牧阳搂住她的腰,轻轻捋着她的长发,“她是安全局的人。”
南北躲开他的手,却躲不开他忽然望向自己的目光,像是看着一样等待了太久的东西。
这样的目光,很容易让她妥协。
“这个问题,我以后再问你。”她的声音,不觉低了下来,“告诉我,我哥哥答应帮你,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程牧阳安静地看着她,过了会儿,才突然笑了笑。
“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是我十四岁时,经历的故事。”
他边说着,吻已经落在她的身体上:“我十四岁那年到过瑞丽畹町,见过你,那时候你很小,笑的时候眼角微微扬起来,漂亮极了。”她讶然地看他,程牧阳笑了笑,“意外吗?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开始,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的位置,“根本就不会有其他的存在。”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他并不着急。这么长的故事,他需要慢慢地讲给她听。他,程牧阳,是如何欠了她一条命。
而又是如何,贪得无厌地要了她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