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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稚坐的是便携的小矮凳,再用一张高一点的木凳作桌,木凳漆红漆,年岁太久,红漆掉得七零八落,她的书和试卷就铺在上面。

陈就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给她发消息。

“我教你做题。”

院里的冬稚因为手机动静停笔,看完消息,抬头朝陈就在的方向看来。陈就没躲,但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飞快摁了几下屏幕。

他收到她的回复,两个字:“不用。”

不知是做完还是累了,没多久,冬稚收拾东西进了屋。

门口再没人影,只留下一张矮凳,和一张掉漆的红色木凳子。

……

休息日结束,礼拜一的空气中充满疲倦和忙碌的味道。

下午第四节课是自习,负责值日的,一向都将自习当做“劳动课”。

冬稚做完试卷,自习已经过半,这才带齐工具到操场外开始清扫。从操场边缘的铁丝网外起,直至艺术楼前,这一片都是她负责的区域。

教学楼离得远,隐约能听到篮球场上传来打球的动静,间或夹杂哪个班体育老师吹的哨子声。

树枝上的叶和花坛里的丛木,不时轻晃,飒飒作响。

艺术楼里,悠扬的琴声从不知第几层传出。

手挽手的女生经过,朝艺术楼上望一眼,边走边感叹。

“真好听!”

“是赵梨洁吧,她的小提琴拉得好好……”

“学艺术的就是好,下午最后一节全都不用上。”

“人家文化分还高呢……”

冬稚仿佛没听到,在楼的正门前一心扫地,竹扫把尖儿划过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和琴声是两种极端。

转过墙角扫到楼的另一边,石凳上躺着个人。

是个没穿校服的男生。

冬稚不爱管闲事,低头忙活自己的。

听见声响,石凳上的人翻了个身侧过来,没瞧她一会儿,支起手肘托脑袋,侧躺着不动了。

他盯着冬稚看,冬稚任他看。

“你鞋脏了。”他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挑眉。

冬稚不理他。

他也没不高兴,就那么看她从自己面前一路扫过去,从他脚尖的方向到他脑袋朝着的那边。

楼上的小提琴声一直没停。

他往上瞧一眼,跟冬稚搭话:“这琴拉得不错,你觉得呢?”

冬稚认真把地上的小石子扫进畚箕里,石凳上的人或许压根没觉得她会理会,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明显愣了愣。

她说:“我觉得很一般。”

他一个挺身坐起来,“你倒是不客气,人家拉得多好听啊,给你说的这么不值钱。”

“我不是不客气。”冬稚淡淡道,“我只是比她拉琴拉得好。”

他乐了,“你还真敢说,你……”

脚边是装垃圾的畚箕和铁桶,手里拿的竹扫把又笨又重,她鞋上有灰,和别人都一样的校服边角隐约泛白。

她一脸平静,也不在乎他信或不信,蹲下用手捡起难扫的三两小纸屑。

石凳上的男生不笑了。

也没什么。

就是看着她,他忽然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冬稚回到家,冬勤嫂已经歇下,在房间里看电视,听见动静出来,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

“吃了。”她说,“今天陪同学去买东西了。”

冬勤嫂没多问。车停在屋檐下,冬稚回房放东西,收拾完,然后洗漱。

想开台灯看会儿书,又怕冬勤嫂嫌她浪费电,冬稚打消念头,钻进被窝。

手机在充电,就放在耳边,突然震了震。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起一看,社交软件上又有人请求加她为好友。

不是别人,是温岑。

冬稚通过申请,温岑头一句就说:“我找苗菁要的你的号。”

她回:“嗯。”又问,“你到家了吗?”

他说:“在路上,快到了。”

下一句就直接终止话题:“我听会儿歌,不聊了。”

冬稚想想,还是发过去一个“嗯”字。

结尾在她这,不算不礼貌。

冬稚把手机放回枕边,闭上眼。困意不明显,她开始数羊,数到三百多只还没睡着,转而默默在心里背单词,更睡不着了。

冬稚打开手机音乐播放器,放歌。不戴耳机,声音调到最小,有了音乐作伴,时间显得好捱一些。

整个列表所有曲目循环到第三遍过半,消息提示的震动声横插进来。

她伸手摸到手机,光有点目,眯着眼缓了几秒才适应。

“出来。”

消息只有两个字,陈就发的。

冬稚盯着屏幕看,直到光快要暗下去,她才回:“睡了。”

没多会,他说:“我在门口。”

夜里的静谧足以将一切动静放大,冬稚掀开棉被,趿着拖鞋,轻手轻脚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