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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眠道:“那你穿秋裤罢。”

“秋裤?”魏枕风好奇道,“那是何物。”

赵眠纡尊降贵地解释:“是我父皇发明的一种御寒之物。”

秋裤的话题伴随了两人一路,直到他们被分别带往南靖北渊的席位,分列在主位两侧,刚好面对着面。

不多时,陆妄和陵少帝相继入席。

陵少帝比赵眠小三岁,是个和万华梦一般瘦弱纤细的少年。明明是一国帝王,却脸色苍白,带着若有似无的惶恐之色,身上看不到半点君王的气质,显然是常年生活在高压之下。

反观陆妄,一袭华丽繁杂的东陵朝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笑眯眯的。他无疑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笑的时候双眼呈月牙之状,整张脸却透露出危险的邪气,一副标准的祸国妖姬的长相,自然也没少干祸国殃民之事。

席间没有万华梦的身影。据说万华梦犯下弥天大错,已被陆妄软禁了起来。

众人照例客套了一番,国宴开始。

丝竹管弦声中,年轻貌美的舞姬翩翩起舞,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由面容姣好的宫女呈到众人面前。

东陵临海,菜品多是海味,其中不乏没有烹煮的生食冷食。魏枕风吃不惯这些,几乎没有动筷。

陆妄注意到了这点,笑着问:“可是东陵的膳食不合小王爷的胃口?”

魏枕风道:“还行。”

陆妄又问:“东陵膳食入不了小王爷的眼,那东陵的美人呢?”

魏枕风撩起眼帘:“怎么说?”

“这些舞姬各个都是东陵内廷精选,雪肤花貌,能歌善舞,且身世清白。小王爷若喜欢,不如挑选一二留在身边作伴解闷?”陆妄笑眯眯道,“哀家知道小王爷常年在外奔波,如有佳人在侧,想必能缓解一些旅途的惫乏。”

魏枕风笑了声,道:“本王年少离家,见过的美人何止一二。要说能歌善舞,又有谁能比得上我北渊大漠,万种风情的舞姬。”少年嘴角带着客气的笑,说出的话却不如何合乎礼数,“太后凭什么觉得本王看得上她们?”

赵眠嘴角牵起一个无声的嘲讽。

北渊大漠?西夏亡国不过两年,小王爷就已经把大漠和大漠的黑皮美人看成是他王府的后花园了么。

陆妄若有似无地朝南靖使臣的方向瞥了眼,笑道:“也是,是哀家想多了。”

“本王有个建议,客套和闲聊就先到此为止。”魏枕风语气轻松,“我们不如先来说说本王和萧大人为何会无缘无故在东陵境内中蛊一事,大家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席间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嗜酒如命的安远侯也放下了酒杯,警惕地朝陆妄看去。

陆妄却是面不改色,笑吟吟道:“既然小王爷主动提起了此事,哀家也想知道,小王爷和萧大人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我东陵境内。哀家可并未见到王爷和大人的通关文牒啊。”

按照三国的通关条例,别说是皇亲国戚,朝中官员,即便只是普通老百姓往返于三国之间,都需要到访国的通关文牒才能进入他国的领地。

陆妄提起此事,显然是把过错推给了魏枕风和赵眠——要不是你们擅自跑到东陵来,何至于此。

魏枕风挑了挑眉道:“所以这就是贵国国师给我们下蛊的理由?”

“非也。”陆妄面露歉然之色,“二位中蛊之事,的确是国师的无心之失。他那点嗜好,在东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过是像往常一般,找了两个他喜欢的人陪他玩场游戏,谁曾想居然找到了小王爷和萧大人。”陆妄说着,竟又笑了起来,“若两位一早就明示身份,国师又如何会对你们下手呢。”

魏枕风也笑了:“看来太后是要扒着这一点不放啊。”

“小王爷言重了。”陆妄道,“此事归根到底还是国师的过失,国师也愿意献上解药的配方为二位解蛊。只是现成的解药,他是真的没有了。二位大概也知道,不止是你们,国师亦有蛊在身。”陆妄神色黯然,“阿梦他自己能不能活到下月十六,哀家也未可知啊。”

魏枕风装出来的笑意收了个干净。他朝赵眠看去,只见赵眠居然还在享用一道清蒸海鱼,似乎根本没有把他和陆妄的交锋放在眼中。

……这不太好吧,太子殿下,你好歹吱一声啊。

陆妄看出魏枕风想要拉南靖使团入场的意图,先发制人道:“南靖乃礼仪大国,最讲究一个理字。萧大人定然能分清是非对错,无须哀家多言罢。”

赵眠这才放下手中银筷,缓声道:“太后所言极是,南靖向来讲理。只可惜……”

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在这位“萧相内侄”身上。

身着蔚蓝色官服的少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每一个人:“可惜今日的南靖,并不想和诸位讲理。”

赵眠说完,没有多说一个字,竟是连告辞的礼仪都不顾,径直离开了大殿。

安远侯带着一众南靖官员紧随其后,不消片刻,国宴上便再见不到南靖人的身影。

陆妄眯起了眼。东陵群臣面面相觑,包括陵少帝在内,谁都不敢吭声,大殿之中唯余寂静。

打破这份寂静的是一个匆匆跑进来的小太监,他在陆妄耳边耳语了几句,东陵太后一整个晚上都笑眯眯的脸终于有了变化。

但见陆妄缓缓睁开眼,面色阴冷如地狱,散发出暴戾的气场:“……呵。”

魏枕风正觉奇怪,就看到易谦面色凝重地从外头走了进来,显然是得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消息。

魏枕风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易谦道:“回王爷,南靖十万精锐已至东南边境蓄势待发——南靖向东陵,宣战了。”

众所周知,能调遣南靖大军的虎符,一半在天子手上,而另一半,则在萧相手中。

魏枕风怔愣许久,而后轻笑道:“不愧是被靖帝和萧相捧在手心,最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啊。接下来,怕是连带着本王都没有几日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说罢,抬手饮尽杯中酒,起身离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