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燕门陷落!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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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这般么?
那三人的冷言冷语,他原本不屑理会,可到了此时此刻,在这夜风之中,在这三十万敌军灯火的映照下,那些话却像毒蛇一般,一次次在他脑海里嘶鸣。
“沈铁崖死守,不过是装忠勇。”
“燕门五万,怎敌三十万?必亡!”
“京城的皇帝,是个纨绔,哪里会管你们的死活?”
赵烈咬紧牙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狠狠摇头,似乎要把那些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
然而……它们却死死黏在心头,甩不掉。
是啊。
他赵烈,可以誓死追随沈铁崖,可以与五万将士同生共死,可以不顾生死,只为守护大尧的山河百姓。
可——
那位天子呢?
他真的会在意吗?
赵烈抬起头,望着那南方的夜空。黑压压的云层遮蔽了星辰,连一丝月光都没有。天地寂寂,仿佛整个北境都被遗弃。
心口传来一阵隐隐的酸楚。
自从大敌压境,他们浴血鏖战已不止三日。消息该早已传入京城。可至今,未见半点援军的影子。
他曾无数次告诉自己——援军会来的,陛下不会坐视不理。可此刻,当黑暗笼罩,敌军灯火照耀大地,他的心头,却第一次生出了动摇。
陛下……
那位如今坐在洛陵金銮殿上的天子,登基前,何许人也?
一个荒唐的纨绔。
纵马游街,沉迷声色,世人皆知。
这样的人,会为了北境五万残兵,冒天下风险吗?
会为了这道孤零零的燕门,舍得调出援军吗?
会为了他们的死活,而彻夜难眠吗?
赵烈闭上眼,呼出的白气在风中迅速消散。心中某处似被撕扯开一道缝隙,刺骨的寒意涌入心底。
他想起了今日白日的厮杀。
城墙之上,血流成河,兄弟们一个个倒在身旁,有人死前仍在嘶吼“誓死守关”。
他想起了沈铁崖,浑身浴血,却仍旧站在最前方,一戟挑杀十数敌军,高声怒吼“燕门在,大尧在”。
那一幕幕,让他热血沸腾,让他心甘情愿拼死追随。
可是现在,当夜色寂寂,他孤身立在这破败的城头,面对三十万敌军无穷无尽的灯火时,那些败将的话,却偏偏在耳边回响,犹如魔音绕耳。
“就算战死,京城也不会记得。”
“陛下是纨绔,不会理你们。”
“忠勇,不过是愚蠢。”
赵烈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肉。
他低声自语,声音嘶哑:
“真的是……这样么?”
夜风呼啸,却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城下的灯火,像汹涌的潮水,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眼眸。
赵烈忽然笑了,笑容里透着几分苦涩。
“笑话。”
“就算那位陛下真是纨绔,就算他不在意北境,就算他真要弃我等于不顾……”
“那又如何?”
“我赵烈,誓死随沈主帅,誓死守大尧!”
话音虽铿锵,可心底那一抹酸楚,却怎么也驱散不去。
他知道,自己不会退,也不能退。可他也清楚,若援军真的不来,这座燕门……能撑多久?
三日?五日?
抑或——明日黎明,便是最后?
赵烈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眼角微微泛红。
他心里默默地问了一句:
“陛下……您可知,燕门此刻正在拼死守护的,正是您的江山?”
风声呼啸,吞没了他的低语。
南方,依旧一片漆黑,无一丝火光。
赵烈咬紧牙关,将手放在刀柄上,任由寒风吹过,任由孤寂啃噬心头。
直到天明,他都不会离开这城头一步。
因为他明白——不管陛下知不知,不管援军来不来,燕门……只能守。
哪怕,他心底,已悄然生出第一丝怀疑。
次日清晨,燕门的天空阴沉如铁。
寒风呼啸,吹得残破的旌旗几乎断裂。
昨夜一战之后,守军伤亡惨重,城楼上的血迹尚未来得及清洗,空气中仍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赵烈披甲立在校场之侧,眼神冷厉,却能敏锐感觉到营中气氛的异样。
昨日刀斩败将之事,已如野火般传遍全军。
消息最初在饭房间流出,随后被夸大成不同版本:
有人说赵烈怒斩三人;有人说沈主帅暗令清洗败将;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说这是“杀人立威”,意在强逼众人陪葬。
传言四起,愈演愈烈。
营帐之间,士卒们低声议论,眼神惶惑。
“你听说了么?赵副将昨夜在饭房里,当场一刀劈了韩守将!”
“怎么会?都是自家人,怎么能杀?”
“哼,这你就不懂了。沈主帅要死守燕门,可我们兄弟们都知道守不住。那几个守将说了实话,结果就被杀了!”
“若真如此,那我们算什么?是被强逼着上阵送死么?”
一句句窃语,像毒雾般在营中蔓延。
有人愤愤不平,有人心生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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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燕门,怎么守?昨日打退一波,死伤过半。再来一波,我们拿什么挡?!”
“就是!京城那位天子,还不如咱们的沈主帅来得可靠。可惜啊,陛下登基前就是个纨绔,哪懂军务?他会不会早就忘了咱们这些苦命兄弟?”
“呵,说不定早在洛陵饮酒听曲,哪管咱们死活!”
言语中,已带上了赤裸的讥嘲。
赵烈听得心口发紧,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他望向四周,那些曾经誓死不退的兄弟们,此刻眼神里已多了动摇与惧色。
有人埋怨,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甚至在暗暗盘算退路。
忠勇之火,正在一点点熄灭。
——
午后,天色更暗,仿佛大雪将至。
营中,流言如同疯长的野草般蔓延。
“昨夜那三人说得没错。守住也无用,京城看不见,朝廷不记功!”
“守不住,就该退!咱们拼了命,陛下不闻不问,岂不是白死?”
“你们还不明白么?燕门是要我们陪葬!沈主帅是想成全自己,咱们却要替他去死!”
“可他再怎么忠勇,死在这儿,谁记得?京里的官老爷们只怕还在笑咱们愚蠢呢!”
言语间,讥讽、悲凉、怨毒,交织在一起。
有士卒悄悄脱下盔甲,倚在营帐旁叹息:
“我家里还有老母妻儿……若是死在这儿,谁来收尸?谁来养活他们?”
有人却冷笑:“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你死得再惨,朝廷也不会管你家。咱们不过是草芥而已!”
这般话语,如刀割般刺进每一个士卒的心。
本就伤痕累累的军心,在流言与恐惧中,迅速涣散。
——
沈铁崖察觉到了。
当日傍晚,他巡视营中,望见士卒们神色萎靡,议论不断,眼神中已无昨日的炽烈,心头顿时沉重如山。
他停下脚步,眼神森冷。
“传赵烈来见我。”
片刻后,赵烈疾步而入,单膝跪下。
沈铁崖眯起眼,声音低沉:“昨夜,你斩了韩某?”
赵烈沉声道:“是。那人公然讥讽主帅,诋毁军心。属下忍无可忍,故此斩之。”
“哼。”沈铁崖冷笑,却并未动怒。他望向远处阴沉的天色,良久,缓缓道:“你斩得对。但……军心已乱。”
赵烈沉默,低下头。
他心里明白,今晨传言已四处滋长。士卒们不再信誓旦旦,而是陷入惶恐与怀疑。
那怀疑,不只是对燕门是否能守,更是对天子的冷漠,对朝廷的无视。
这是最致命的。
——
夜幕再次降临。
营火摇曳,士卒们围在火堆旁,低声议论声却不绝于耳。
“听说今日敌军还在整顿兵马,明日再攻一波。咱们还能守得住么?”
“别做梦了!三十万啊!咱们不过残兵,撑不了几日。”
“何苦呢?要是早些弃城,或许还能保命。死守,谁记得?”
“哈哈,别天真了。就算咱们真死守到底,陛下也只会觉得理所应当。纨绔嘛,哪懂得什么忠烈?”
“忠勇……是笑话。”
一句句冷言冷语,飘荡在夜色里,像毒液,缓缓腐蚀着每个人的心。
赵烈坐在火堆旁,默默不语。
他的眼神冷冽,却掩不住内心的悲凉。
他曾以为,将士们能同心守关,哪怕血战至死,也能换得一份壮烈。
可如今,他们的心,已被怀疑与绝望吞噬。
三十万敌军未至,军心,已先垮了一半。
赵烈喉咙一紧,胸中翻涌着怒火与悲哀。
“主帅……”他低声喃喃,“咱们还能撑多久?”
城外,鼓声远远传来,低沉而冷厉,犹如战神在叩门。
燕门,依旧孤零零立在黑暗中。
可它的根基,正在悄然崩塌。
——
沈铁崖立于城楼之上,望着漫天的敌营灯火,神色如铁。
他知道,燕门未亡,敌军未破,可大尧北境,已到最危急的时刻。
敌军在城外。
怀疑,在城内。
外患与内乱,如双刃之剑,正一点点压向这座孤城。
而援军……至今无迹。
沈铁崖心中,亦泛起一抹苍凉。
但他眼神依旧坚定如初。
因为他明白——哪怕众人不信,哪怕君上不知,哪怕军心涣散,他也要以血肉之躯,守住这最后一道屏障。
“燕门若亡,大尧必危。”
他在心底默默念道,声音如誓。
——
营火摇曳,夜风呼啸。
三十万敌军灯火如星海。
五万守军,却在流言与惶恐中渐渐沉沦。
这一夜,燕门更显孤绝。
谁也不知,明日晨曦,还能否再见到这道关隘。
深夜。
黑云压境,月色全无。
敌营的战鼓,轰然炸响,如同惊雷,震得城楼石砖都微微颤动。
“三十万大军,要动了!”
尖锐的号角声在夜空回荡,犹如死亡的号令。
赵烈猛然抬头,只见城外,火光连绵,宛如燃烧的海洋。无数敌军执火而来,黑甲在火光下闪烁,云梯、冲车、投石器,齐齐推上前,声势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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