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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要不要招人,等铺子搞好了,要是缺人,我再找你吧。”

听到这个答案,服务员大姐很失望,但又不敢把余思雅得罪了,只得不大情愿地走了。

余思雅关上门,瞧了一眼饼干,放到了柜子上,这东西她不打算碰,明天他们走了,服务员来搞卫生的时候看到再拿回去,她应该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不过下回不能住这个招待所了。

哎,省城的岗位,连省城人都心动,就更别提他们乡下了,回去肯定有得争,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啊。

甩甩头,余思雅将这些心思摒除,坐到桌子前继续看书。

第二天上午,他们还去了一趟省运输公司,因为车子有两处地方的零件需要换,乡下没有,这次来了省城,正好一并换了。

换了零件,将车子检修了一遍,该上油的地方上好油,一折腾又快到中午了,他们简单地买了几个馒头啃着就上了车,打道回府。

车子开出省城,没走多远,突然停了下来。

余思雅连忙从车斗后面站了起来,问道:“潘永康,吴强,怎么回事?车子不是刚检修过吗?”

吴强从副驾驶座上探出脑袋说:“余厂长,王书记,不是车子的问题,是前面有两个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同志拦路想搭车。咱们要不要搭他们一程?”

这个年代搭顺风车不稀奇,因为很多地方不通车,所以大家出门只能靠两条腿和搭顺风车。余思雅也拦路搭过车子。

与人方便,于己方便,余思雅答应了:“你问问他们去哪儿,顺路就搭一程吧!”

吴强的声音不小,两位同志也察觉到了,车斗里的人才能作主,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余思雅这话,最前面那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立马说:“顺路,顺路,你们是去辰山县吧?我家林县的,你们把我载到辰山县,我再想办法,谢谢你们了。”

林县在辰山县隔壁,离省城还要远一些,离红云公社倒不是特别远。

听到他们去林县,王书记乐了:“那正好,我们去红云公社,你们到了我们公社再下,还能少走一段路,也许赶在今晚就能到家。”

“红云公社?”听到这个名字,男人吃惊不已,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男人。

后面的男人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快点!”

男人赶紧爬上车,然后伸手说:“队长,我拉你!”

但那个队长没搭理他,单手抓住车子的围栏,翻身爬了起来,手臂上的肌肉在阳光上鼓起,给人一种非常有力量的感觉。

余思雅忍不住看了一眼,不愧是当兵的,这肌肉就是发达,不像她这身肉,软趴趴的。

男人看到这一幕吓坏了,赶紧去扶着队长的胳膊,像只操心的老母鸡一样:“队长,你怎么不让我拉你一把,你的伤没裂开吧?”

说着就去掀队长的衣服。

队长一眼对上余思雅不避不闪的目光,顿时有点窘迫,耳根子发红,拍开男人的手按住衣服:“没事!”

男人犹不相信:“真的没事?你别瞒着我啊,要是裂开了得赶紧包扎。”

看到他这副紧张的样子,王书记好奇地问:“你们队长受伤了?很严重吗?”

男人总算找到了倾诉的地方:“很严重,子弹打进了腹部,幸亏没伤到重要的内脏。就这样咱们队长还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现在伤好一些了才回家修养。”

王书记吓了一跳:“那确实挺严重的,是要注意点。”

“是吧,可我们队长总不听我的,劝都劝不动。”男人很苦恼,一副烦躁得不行的模样。

那队长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聒噪,靠在车栏,闭上了眼睛,懒得搭理他。

这是别人的事,王书记不好评价,和稀泥说:“可能是已经好多了,你也别担心。对了,省城有车子,你们怎么不坐客车,咱们那偏远乡下,可不好搭顺风车,待会儿你们还得走一段。”

男人抱怨道:“昨天下午我们就到省城了,可是客车已经开走了,没赶上,只能在省城住了一晚上。今天上午去结果客车坏了,不能发车,我们在客车站等了一上午,车子还没修好,这么一直耽搁下去,今天也回不了家。实在没办法,只好到路边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我们碰上了。谢谢你们啊,对了,我叫朱国明,两位同志怎么称呼?这是你们的车子吗?怎么是空的?”

提起这个,王书记脸上的笑容有点淡:“我是红云公社的书记王爱国,旁边这位是我们公社养殖场的厂长余思雅同志。我们去省城办点事,今天回去。”

朱国明惊讶地打量着他们俩:“你们一个书记,一个厂长?这么年轻,也太厉害了吧。”

书记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一点点,厂长感觉比他还小。朱国明倒是没怀疑王书记的话,因为刚才就是余思雅作主让他们上车的。

王书记被他直白的惊叹眼神看得有点好笑:“我是运气好,出来参加工作比较早。余厂长能力出众,她是真的厉害,咱们养殖场都是她一手建起来的。”

余思雅诧异地瞥了王书记一眼,来省城一趟,王书记变化挺大的,尤其是对她的态度,隐隐有以她为首的意思。

算了,反正他们俩一个管厂子,一个管公社,本来也不冲突,甚至利益都是一致的,干好了,大家都升职加薪,干不好,大家都完蛋。他能想通,大家以后好好合作,对谁都好。

余思雅没多说,收回了目光,头一撇回来就对上一双审视的黑眸,是朱国明的那个队长。

这个人刚上车的时候不是不理人吗?怎么这会儿直直盯着她看?而且神色怎么那么古怪?不过人倒是长得不错,脸部轮廓线条分明,看起来有种锐不可挡的气势,尤其是那双眼睛,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但余思雅也不是吃素的,她直接翻了个白眼瞪回去,这么盯着一个姑娘看,很不礼貌的好不好?

看到她翻白眼,男人竟笑了,然后缓缓挪开了目光,只是很慢很慢,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目光犹如实质,从她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滑过,眼睛亮得惊人,似乎蕴含着深意。

余思雅有点窝火,正想叫车子停下,把这两个人赶下去或者她去坐前面,男人却已经移开了目光,看向路边的田野。

算他识趣!

这会儿王书记跟朱国明还在讨论她。

“这么厉害,余厂长比我还小吧?我今年21岁了,四年前去参的军。”朱国明是真的惊讶。

王书记笑着说:“是啊,余厂长今年好像才20岁吧,她18岁的时候就建了咱们厂子,想想我18岁刚工作那会儿,还在办公室里打杂呢!”

这下朱国明是真的服气了,星星眼地望着余思雅:“余厂长真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姑娘了。”

余思雅不想听他们讨论自己,主动岔开了话题:“王书记,最近我比较忙,县里的销售和饲料的事就劳你多费心了。”

王书记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管理工厂的经验,很容易出乱子,心有余悸,赶紧摆手说:“我知道你要忙,但厂子里不是有规章制度吗?按照以前的规矩办就行了,你好好复习,其他的事让厂子里的人多给你分担分担。”

余思雅也不勉强:“好吧,回头我跟李主任说说这个。对了,咱们门市部要招人,我属意知青,你觉得怎么样?”

王书记不是红云公社的人,在本地也没亲朋好友,用知青和用社员对他来说没多大区别,只是:“现在知青们都在准备参加高考,他们有时间吗?”

“也不是所有人都准备参加高考,这也是个回城的好机会,回头我让马冬云私底下摸摸底吧。知青们从小在城里长大,比社员们更能适应门市部的情况,第一家先招机灵会说话服从管理的知青吧,以后再招社员。”余思雅昨晚睡着后都在想这个事情,这个岗位不同以往,这相当于回城的名额,知青们肯定会抢破头的,她跟王书记得先统一意见,免得有人私底下来找他们。

王书记现在都听余思雅的,非常好说话:“那你安排吧。”

余思雅便一口应下:“成,那回去我就安排,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提前两三天安排人过去。”

王书记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按你说的来。”

朱国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感觉这个书记只会做应声虫啊。

余思雅没料到王书记现在什么都说好,笑了一下,对他的配合非常满意:“谢谢王书记。”

这声谢谢真是让王书记心里五味杂陈。他抿了一下唇说:“余厂长,这次的事我会写成报告交到县里面。”

余思雅诧异地看着他:“你确定?”

这可是自揭其短的事,肯定会挨批评的,搞不好还会在年底的大会上做检讨,是非常丢脸的一件事。

王书记心说,这么大的事,他不说梅书记就会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吗?与其让梅书记从别处听到一些不实的言论,还不如他自己主动承认错误,也能在梅书记那里挽回一点印象分。

“我想好了,这是我的错,我应该向县里面做检讨。”王书记苦笑着说。

还有外人在,也不知道王书记脑子里搭错了哪根筋,竟说这些。估计他是觉得这两个是别的县的人,就算听到了也没关系。

但余思雅不想多说,因为她隐隐感觉那个队长又在看她,偏偏她转头过去吧,对方又盯着路边的风景,搞得好像是她想多了一样。

于是余思雅说:“你心里有数就行,昨晚看书太累了,我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王书记关切地说:“要不要让潘永康停下,你去前面坐。”

余思雅拢了拢衣服,抱着包,将头靠了上去:“不用了,吴强要跟着学习,我就不去碍事了。”

她闭上眼睛后,王书记跟朱国明聊天的声音也小了些,两人天南地北地扯,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的话。

迷迷糊糊的,余思雅听到车子好像停了一下,然后好像有人下车,过了一会儿又启动。王书记突然说了什么,又住嘴了,十一月的天气,不算很冷,今天太阳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打瞌睡挺舒服的,就是阳光有点刺眼。

从省城到辰山县这段路,还是泥土路,坑坑洼洼的,颠簸得厉害,余思雅睡得不是很好,直到进入辰山县,路才慢慢好转。

朱国明诧异地看着平坦漆黑通向远方的沥青路:“你们县里的公路很不错嘛,还铺了沥青。”

提起这个,王书记就得意:“那可不是,这是咱们县里面自己凑钱修的,从红云公社修到了县城。说起这个修路啊,也是我们余厂长带头建的,去年还上了省报电视台呢!”

自打想通后,王书记就不吝于夸奖余思雅了。

朱国明惊叹不已:“那你们公社可出名了。”

“可不是,我们公社还通了电,是全县唯一一个全公社都通电的地方,县里面也表彰了咱们。去年我跟梅书记听说这个事,还专门下乡考察呢。”王书记自豪地说。

林县就在隔壁,这片地区有多落后,朱国明无比清楚,他长这么大还是去了部队才用上电灯。现在听说一个公社下面全通电了,他惊诧不已,扭头看男人:“队长,你们红云公社发展得很好嘛,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闻言,王书记吓了一跳,看向手肘撑在车栏杆上的男人:“你……他……”

正要说话,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传来了吴强的声音:“王书记,余厂长,碰上周部长了。”

王书记赶紧说:“距公社不远了,周部长没骑车就让他一块儿上来吧!”

吴强应了一声:“好。”

他话音刚落,一双虬劲有力的手抓住了栏杆,翻身爬了进来,踩在车斗里,车斗晃了一下,动静有点大,惊醒了余思雅。

她眨了眨眼:“周部长,这是要到了吗?你怎么……我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她衣服上搭了一件陌生的绿色军装。

周部长正想说话,忽地瞥到车斗里穿着军绿色衬衣面容坚毅的男人,怔了下,诧异地叫了出来:“沈跃!”

余思雅拽在衣服上的手一顿,有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然就是在做梦,沈跃不是死了吗?这个消息当初还是周部长确认的。

但男人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周部长,好久不见。”沈跃冲周部长点了下头。

王书记这才搞明白,朱国明的上司应该就是他们红云公社的人,还跟周部长认识。他是从县里面调过来的,所以没见过对方。

他顿了一下,看着周部长笑着说:“原来都是老熟人啊,老周,不介绍一下这位同志?”

周部长笑了,看向半边脸压出红印子还不大清醒的余思雅:“这个你应该问余厂长啊,这是余厂长她男人。我说沈跃,两年前不是传来你牺牲的消息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部长说得轻描淡写,其他人都吓傻了。

王书记一脸懵逼,传说中的死人竟然还好好活着,朱国明两只眼珠子瞪得铜铃大,看看余思雅,又瞅瞅队长,这是队长他媳妇?难怪刚才他们下车的时候,回来队长就把外套盖在余厂长身上呢,他当时还惊讶地看了好几眼,队长可瞒得真深啊!

余思雅受到的冲击丝毫不比他们小,一个明明死了两年多的人突然又冒出来了,这也太荒谬了吧?她抓住衣服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因为太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忽然一只虎口带着疤的大手伸了过来,拿走了她的手里的衣服,披在身上。

余思雅下意识的抬头,对上沈跃深沉的眼珠子,这才明白先前沈跃为什么会那么看她,他应该是听见王书记说她的名字,认出了她!

周部长一点没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还笑着调侃:“不错,沈跃也知道疼媳妇了,你不在这两年多,余思雅同志可不容易,回来了以后可要好好对你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