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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听说我结婚了,要我回去一趟。”沈方煜说。

对面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需要我……一起吗?”

“不用,”沈方煜说:“你别担心,我搞得定,我明天就回来。”

“好,那你早去早回。”

江叙说完,赶在沈方煜挂电话前,又补了一句,“好好说,别吵架。”

意料之外的,沈方煜刚刚还因为被逼着回家而莫名的不快,忽然就被江叙这句话给抚平了。

回家的高铁上,两兄弟显得格外沉默。

沈柏寒对这个弟弟的心情其实一直很复杂。

小的时候,他和父母在A城,那会儿沈家父母总是挂念着家里的小儿子,他也偷听过好几次,听到他们说想回去,或者想把弟弟接来。

但几岁大刚知事的小孩独占欲都强,事实上,在弟弟刚出生那段日子,他就已经感受过一次父母的疏忽了。

那会儿别的小孩买玩具,他也想要,他父母就说,钱拿来给弟弟交罚款了,买不起玩具了,大概从那个时候,他就本能地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

后来好不容易他们一家三口去了A城,把那个抢夺父母关心的弟弟丢在了老家,他说什么都不想让父母把弟弟接来。

每次家里人一提到这个问题,他就撒泼打闹,或者装病闹情绪,让他的父母觉得只管一个孩子就已经很累了,实在无暇他顾。

后来他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开始意识到弟弟也是亲人,意识到能拥有一个互相承担和支持的兄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时,他和弟弟之间已经有了难以弥合的伤痕。

读高中的时候,他跟父母说要把方煜接过来,可那时候方煜就不肯过来了,后来沈方煜高考填志愿、毕业找工作,包括分科室都没再和家里说上一句。

他知道他亏欠了弟弟,他也想修复关系,可是这个在外人面前总是圆滑的弟弟在家里时,却总是像背着一身刺的刺猬,远看着没什么攻击性,稍微靠近些,他便下意识露出防御的刺。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沈方煜跟在沈柏寒后面走进家门,看见了有日子没见面的父母。

“爸,妈。”

他把进门前买的水果提给二老,给他们一人剥了个山竹,拿纸擦干了手上的水,靠坐在沙发上,望着他仿佛三堂会审的父母哥哥,直白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沈父看了他一眼,都到了嘴边的关心又咽了回去,沈母叹了一口气,暗示性地看了一眼大儿子。

沈柏寒只好喝了一口水,问道:“你先跟我们说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和我一样。”沈方煜说。

“医生?”沈柏寒松了一口气:“医生好,那是正经职业,除了忙点儿,别的都挺好,跟你也有话说。”

“方煜啊,那你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我们看看?”沈母欲言又止道:“我也不是想干涉你,就是想看看,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媳妇,我也想见见她。”

“我们这家人都好相处,”沈父在一边补充道:“她要是怕尴尬,就让柏寒把他老婆也叫上,大家一块儿吃个饭。”

沈方煜看了他们三位一眼,接道:“和我一样,是医生,也是男人。”

沈父拿着山竹的手一抖,直接掉到了地面上,而沈母捂着心口,仿佛半晌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沈柏寒看起来倒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但眼中依然很震惊。

“你这是要把我气出心脏病来啊,”沈母说:“你干什么?跟男人结婚,你疯了?”

沈方煜抽了张卫生纸,包着山竹丢进垃圾桶,又擦了擦地面上的果汁。

“别跟那儿演得那么夸张,我年年带你们体检,那体检项目都是我选的,我能不知道你们身体情况?要不是知道您二位都硬朗,我也不敢这么早告诉您。”

沈柏寒:“沈方煜你怎么说话呢!”

沈方煜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他的父母,沈父在一边替沈母顺着气儿,望向沈方煜的眼神颇有几分失望。

他不着痕迹地低下头,不怎么在意地轻笑了一声。

反正他爸妈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期望的神色。

失望就失望吧。

“二十一世纪了,”他说:“您儿子也不是中学生,您反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