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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方煜觉得自己大脑里的神经好像突然崩断了,很长时间,他都像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似的,连意识都有些混沌。

“那……是好事啊。”他心神不宁地开口,好像已经不太能理解自己在说什么,又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了,“恭喜了。”

江叙望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这幅表情,”沈方煜说:“你应该高兴。”

他坐直了身子,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最新的消息,果然Dr.Kenn的文章在领域内一石激起千层浪,相关讨论甚嚣尘上,他点进杂志社的网站,等了好久依然刷新不出来界面。

——国外的网站本来就容易卡,这会儿恐怕全球各地无数同行正蜂拥而至,下载阅读着Dr.Kenn的文章和相关数据。

“网太差了。”沈方煜说:“进不去网站。”

江叙顿了顿话音,“我下好了。”

“果然是你家的WIFI,养不熟,只让你登进去,不让我登。”沈方煜的话里带着几分自嘲的笑。

江叙略蹙了眉,“你在说什么?”

许是因为喝了点酒,本就疲倦的大脑变得有些麻木,沈方煜有点不太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我说的有问题吗?我只是客人,你知道,你家WIFI也明白。”只有他不明白。

“别撒酒疯。”

江叙用微信把数据传输给他,又打开客厅的投影,把电脑数据连上去,打开了Dr.Kenn的手术录像开始播放。

录像全程一共四个多小时,视角很清晰,他们两个坐在沙发的一头一尾,各自沉默着看完,中途偶尔也会交流一两句,就像跟着崔主任学习时那样。

Dr.Kenn为人冷漠而傲慢,可他的技术的确非常精湛,面对术中突发情况时的判断也果决和准确,是一位很优秀的手术者。

四个小时好像很漫长,却在这个夜晚显得有些短暂,随着一连串雀跃而兴奋的“Congratulations!”,录像播放结束,黑下来的屏幕开始滚动致谢名单。

江叙伸手用遥控器按了暂停,客厅骤然安静下来,却没有人出声。

按照以往,他们应该迅速开始对这场手术进行分析讨论和总结,可今天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奇怪,江叙没说话,沈方煜也没有。

窗外的月色很凉,最早一批感受到秋天的叶子已经开始坠落了。

良久地沉默后,沈方煜先开口了。

“我查过资料,因为相关病例太少,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表明男性流产手术的风险就一定会比剖腹产低,虽然你是做流产,但是考虑到潜在的风险,比起腹腔镜,我倾向于直接开腹。”

他指了指投影,“Kenn做的是开腹,这也是我们现在拿到的最完整的录像资料,再者男性的身体构造和女性不同,开腹能让主刀医师对整个腹腔的构造状态感受更加清晰直观。”

“我还要再看几遍视频和患者的病例记录,如果你决定让我来做手术,我明天晚上之前,会把初步完整的手术方案拟出来发给你,你尽量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我们讨论一下,”他说:“我现在来发邮件联系Kenn,尽量在术前能跟他交流一次。”

“如果你想去国外做——”

“沈方煜,”江叙骤然打断他,“我暂时不想跟你讨论这个。”

他说不太清楚自己的心理感受,他只是想起了书房里那装满衣服和玩具的几个大塑料袋。

他们前不久才给她买了那么多礼物,现在却在商量着该如何谋杀她。

“不早了,”江叙说:“我去洗澡了。”

他今天很累,下班之后先是去赴了饭局,又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然后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坐着,全神贯注地学习了四个小时。

“别拖了,”沈方煜按了按眉心,“早点把孩子的事情解决,你也可以早点去追曹小姐。”

原本就有些低沉的情绪在酒精的刺激下越发汹涌,他多少有点口不择言。

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早知道是相亲局,他就不那么卖力地让江叙去表演了。

江叙闻言,起身的动作蓦地顿住,他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望向沈方煜,声音因为气愤有些微微的发颤。

“我们认识十来年了,沈方煜,”他问:“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

“江叙……”

“你闭嘴——”

他蹭地站起来,气血上涌地走进卧室,甩上了卧室门。沈方煜坐在原地,烦躁地抹了把脸。

半晌,“砰”得一声,门又被打开,门板砸到墙上碰撞出了巨大的声响。

沈方煜看过去,才发现江叙拖着行李箱径直走到了门口换鞋。

“你去哪儿,”他蓦地站起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别乱跑。”

江叙没理他,丢下一个“滚”字直接拉开大门,沈方煜赶紧追出去,他本来喝了酒就有点晕,骤然一动只觉得头晕眼花,一不留神让江叙的鞋绊了一下,再起身的时候电梯已经关上了。

他飞快换了鞋沿着楼梯往下跑,跑到停车场的时候才发现江叙没去开车,他又从负一楼跑上去,一路跑到小区门口,江叙刚刚坐上出租车,只留给他满鼻腔的车尾气。

沈方煜穿着一件单衣在深秋出了满身的大汗,热气蒸腾在头顶,眼下过了十二点,这个地段并不算好打车,江叙应该是在电梯上就提前约了车,他现在约车肯定来不及了。

沈方煜喘了几口气,也顾不得风度翩翩了,疯狂向来往过路车辆招手,一辆灰色的小轿车大概是看他实在着急,停在了他身前,驾驶座上善良的大哥摇下车窗,探头望过来,“小伙子,怎么了?”

“大哥你能不能载我一程,”沈方煜指着载着江叙驰远的出租车背影,弯着腰大喘气道:“帮我追上那辆车,你要多少钱都行。”

大哥打量了他一眼,眼前的年轻人身上还穿着家居服,一看就是猝不及防从家里追出来的,他点了点头,“行,你上来吧。”

见沈方煜上车,他一边踩油门一边道:“追老婆啊?”

“不是……”

“那就是女朋友?”司机大哥话音里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放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大哥是过来人,我老婆脾气也大,动不动就大半夜离家出走。”

沈方煜这会儿心里乱的很,什么漂亮话也说不出来,他有些勉强地对司机大哥笑了笑,递过去两百块钱。

“不用,我又不是跑出租的,帮你个忙而已,”他摆摆手,“床头吵架床尾和,能有什么矛盾过不去的。”

大哥古道热肠,本来是加了夜班打算回家,这会儿自认为遇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沈方煜,说什么也要给他追到前面那辆出租车。

江叙从后视镜里看见沈方煜上车时,就对司机道:“师傅,把后面那辆车甩开,他在追我。”

如果说沈方煜遇到的热心肠大哥拿的是晚上八点半家庭伦理剧情感纠纷剧本,显然江叙遇到的司机是个黑帮警匪港片爱好者,小个子的中二司机闻言眯了眯眼睛,望向江叙郑重其事地承诺道:“你放心。”

然后一脚油门踩起来,转瞬间就成了凌晨时分A城最炫的靓仔。

江叙让巨大的后坐力一推,整个人都贴在了座椅上,眼瞅着司机师傅的车速始终压在最高限速线上,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疯狂变道,一次又一次穿进小巷,如此惊险刺激地穿越了好几次,才问江叙,“你要去哪儿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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