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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望着他:“我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自由了。”

江舫转过身来,直面了南舟。

二人的眼光在空中交汇,交错,交缠。

江舫轻声询问:“原来,你还是觉得我束缚了你,对吗?”

南舟有些困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是应该的。”

江舫的声音激烈了一些:“如果你觉得这是应该的,为什么要走?”

南舟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他的心结所在:“舫哥,你如果不希望我走,你说就是了。”

江舫把手搭在盥洗台旁。

从毛巾上攥出的水,淋淋漓漓地沾湿了他的袖口。

他平静地压抑着自己的心痛,竭力维持着最后一点绅士的表象:“我不拦你。那是你的选择。我尊重朋友的选择。”

南舟端详着他的脸,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你连假装都装得不像。”

江舫想要微笑,尝试几番,却是枉然:“我没有在假装,我是真心的尊重你——”

南舟:“不是。”

南舟:“我是说,你这样看着我,好像你喜欢我一样。”

江舫的呼吸骤然变急。

外面的四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操。完蛋。

南极星被异常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地想要溜过来看看,被宋海凝眼疾手快地捉回怀里,并迅速用一个苹果堵住了嘴。

南舟:“我知道,对你来说,我只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你不用对我做那样的……”

他比划了一下:“社交礼仪。”

江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南舟:“你可以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当成……”

他认真斟酌着能把江舫活活气死的措辞,结合自己的生活经验,努力宽慰着他:“……我是你的学生,和你学到了很多事情,见到了很多没有见过的风景。我很感谢你,现在角色扮演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唔……”

然而,接下来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温热的触感堵住了他的唇。

嘴唇的皮肤是最薄的,也是最敏感的。

像是甘霖落在干涸的泥土中,丝丝融合,灼热又急切地要填充满对方的一切。

每一寸的摩擦都带着微小的电流,带着绝顶的侵略性,一路烧到了脑神经。

很快,他们都从对方口中尝到了一点血腥气。

江舫和他分开的时候,在他唇畔发力咬了一记。

他退后一步,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不会亲吻我的学生。”

撂下这句话后,江舫大步跨出盥洗室,视瞠目结舌的四人为无物,径直走到窗边坐下。

即使再生气,江舫也不会选择擅自脱队。

南舟则把自己闷在了盥洗室里,没有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在对着镜子里自己微红的嘴唇发呆。

他不明白这个吻代表什么。

就像他不明白,在“纸金”街头的糖果店前,江舫俯下身去,作势要碰触自己嘴唇的意义。

南舟笼统且模糊地想,应该是表示喜欢吧。

江舫喜欢他,他是知道的。

只是没那么喜欢,不然不会把他亲得破了皮,出了血。

所有人都在沉默持续了一刻钟后,听到了南舟窸窣除去衣物,拧开热水龙头的声音。

……他就地洗了个澡。

四人纷纷看向江舫,疑心他是被嫌弃了。

但他们不敢说。

江舫的脸上不见喜怒,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了,手扶着的窗框吱扭地发出了一声怪响。

……仅此而已。

这场无端的争吵,开始和结束得都很莫名。

在汹涌的暗潮之下,大家谁也不敢多问,索性闭嘴。

南舟也没有因为这个奇怪的吻改变计划。

他本来打算在第四天交接完物资后,去探索西岸的。

而异变,正好也发生在第四天。

——原本该在规定时间内到吊桥交接的赵黎瑞,没有来。

南舟以为他是因为城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耽搁了时间,于是倚靠着桥栏,低望着深谷,等着他来。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西岸那边的小路上,再没有了赵黎瑞汗津津地一路奔来的身影。

南舟站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

待四周的树影都变成了冷惨惨的鬼影,无数枝杈宛如鬼手,绝望地从四面八方抓向南舟面庞时,他调转步伐,转身回到了教堂。

基思牧师正站在教堂门口,面目阴沉沉地浸在大门的阴影中,看起来和外壁的浮雕几近融为一体。

南舟缓步迎向他,把他要送的东岸西原样送回,并用陈述口吻道:“人没有来。”

基思牧师只淡淡道了一句:“是么。”

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平常地收回了自己的礼物,干巴巴地道了一声“多谢”,便像是一片孤魂,要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荡去。

南舟注视着他仿佛被刀硬生生劈去了一半的过分瘦削的身体,思忖片刻,快步赶上了他:“基思先生,我有事找你。”

基思先生回望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舟觉得他露出了一点笑意。

仿佛他等了这许久,终于从这六人密不可分的联盟中寻到了一丝缝隙。

只是因为太久不笑,那笑容看起来像是用胶水硬生生贴糊上去的,局促又干瘪。

他假笑着说:“好的,我们去办公室说吧。”

……

当夜,南舟把江舫他们摇醒了。

他开门见山:“我把基思绑起来了。”

这发言过于爆炸,登时让大家清醒了大半。

但对于此,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是南哥嘛,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耳钉男班杭揉了揉眼睛,口齿不清道:“他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南舟说,“他刚进办公室,就被我掰晕了。我先动的手。”

南舟以前在副本里也没少做剑走偏锋的事情,队员们虽然有点懵,倒也是接受良好。

只有耳钉男班杭唠叨了一句:“攻击NPC,没事情吧?”

南舟眼睛也不眨一下:“他要雇外乡人做事情,外乡人起了贪念,看他孤身一人,想要打劫财物,也是符合正常逻辑的。”

大家互视一圈,了然点头。

啊,卑鄙的外乡人。

这设定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