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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南舟一本正经道,“那很可惜。我本来想试试的。”

这时候,高维人也在全程旁观这两人的互动。

“……把镜头拉近一点,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一线石榴色的酒液注入了杯子。

曲金沙呷了一口石榴酒,在酒精的细微刺激下,发出了“哈”的一声叹息。

南舟开始码第二层蛋糕,同时垂目问曲金沙:“你为什么要办赌场呢?”

曲金沙想了想。

他想说些高大上的理由。

比如说要给这些处在绝望中的人一点精神的麻醉剂,比如说他靠这个爬到了单人榜榜首位置,这就是理由,云云。

但他还是讲了实话。

“我以前就是一家地下赌场的经理人。”曲金沙说,“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会了。”

南舟点了点头:“嗯。可以理解。”

曲金沙看向南舟的目光更加充满了兴趣:“你是第一个说我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里,他卡了一下壳。

他似乎也不能说南舟是“人”。

南舟则转过身去,往机器方向走去,同时道:“因为这是你的求生之路,当然可以理解。当然,在走这条路的时候被人抢光所有的钱,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曲金沙坦然地认同了南舟的说法:“说得也对。”

他端着酒杯,跟着南舟,返回了机子前。

南舟投入的硬币和左右摇动的摆臂失之交臂。

南舟又投入了一枚。

在穿梭过钢珠阵后,筹码再次落空。

曲金沙颇想指点他几句,比如要十几枚几十枚一起投下,才能提升几率。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惬意地品过三口酒后,曲金沙的身心也放松了下来。

他得到了两天间难得的安宁。

因为心情愉悦,他的好奇心也膨胀了起来:“南先生,我想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南舟注视着在钢珠阵间来回弹动的筹码,尾音微微上扬:“嗯?”

曲金沙问:“你和江舫,是怎么认识的呢?”

南舟摇动摇杆的手微微一顿。

“我倒不是说我有多了解江舫。”曲金沙摊了摊手,“可是我和江舫这种人打过交道。他们和很多人都能打好关系,却绝对不会和人谈真心。”

“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这样的人……”

曲金沙发现,他还是不能对南舟的身份做出一个清晰的定义。

这话说出来,就只能是冒犯。

因为对江舫这样纯粹理性、将得失计较到毫巅的人来说,喜欢上一个不同世界的人,是不亚于发疯级别的可笑荒诞。

南舟陷入了沉默。

曲金沙:“不方便透露?”

这回,南舟的筹码落入了摇臂的凹槽当中,得来了一轮拉摇杆的机会。

他眼中不间断闪烁过小丑和水果的影子。

“……是啊。”

“为什么呢。”

……一轮过后,出现在南舟眼前的是一个葡萄,一个西瓜,一个苹果。

什么奖励也没有获得。

曲金沙以为南舟是不想和他细谈,也不追根究底,笑着摇晃了酒杯:“好了,我知道是我冒犯了。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算是抵消掉我的过错,好不好?”

南舟:“你说。”

曲金沙:“你听说过斯金纳箱吗?”

南舟:“……嗯?”

他在他的私人图书馆中的一本书上看过。

那是一个心理实验。

简单来说,就是把一只小白鼠放进一个箱子里,然后给它一个机关。

刚开始,只要小白鼠按下机关,实验者就会给它投喂食物。

后来,实验者修改了投喂方式。

小白鼠在按下机关后,实验者会随机给他投喂食物,它就算辛辛苦苦地按10下,有可能也只能获得一点点食物。

但事实证明,当这个机制开始起作用后,小白鼠不仅没有因此降低按下机关的频率,对机关的依赖性反倒大大提升,按压的频率也大幅增加。

想到这里,南舟操纵摇杆的动作稍稍慢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曲金沙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做那只被机关操控的小白鼠。

……他在劝自己,远离这个麻烦的推币机。

但在感知到这点稀薄的善意后,他抬起头来对曲金沙礼貌道:“对不起,不知道,我也不感兴趣。”

因为他感知到了,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戴学林正静静伫立在阴影中,看着他们低头交谈的样子。

曲金沙似乎也没有深入讲解的兴趣,拍一拍他的肩膀:“那就祝你游玩愉快喽。”

不远处,戴学林的身影一晃,消失在了暗影中。

……

凌晨时分,元明清坐在床边,衣衫整齐,神情阴郁,没有丝毫入睡的打算。

他频频望向钟表,坐立不安了好一阵后,才转头问李银航道:“他怎么还不回来?”

李银航给在自己枕边沉睡的南极星盖上了一方小手巾:“你等他干嘛呀。”

元明清十分不安:“他不会选那个推币机吧?”

李银航:“为什么不会?”

元明清:“他不应该。”

李银航:“……他为什么不应该?”

元明清和那两个草包不同,是懂得用脑子的。

他知道,这样的机器必然会由赌场设置几率。

元明清不想看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就这样被南舟白白葬送掉。

他刚刚才在戴家兄弟面前把自己的退路堵死,如果南舟送了人头,又把这差距拉了回去,甚至惨败,那他要怎么办?

但李银航没办法理解他的焦虑。

她笑道:“和大佬当队友是很省心的,你不要操没必要的心啦,早点睡。”

她指一指旁侧的床。

江舫已经睡熟了,身形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把这个当做了不得的铁证:“你看,舫哥都不担心。”

元明清:“……”

他无法理解李银航这种对他人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正因为无法理解,他和戴家兄弟一样,一夜不得安眠。

在赌场正式营业开始前的早上8:00,一行人陆陆续续来到了大厅。

江舫和李银航是养足了精神的。

曲金沙喝了酒,回去草草交代过南舟还在打游戏、没办法改数据后,就心安理得地睡下了。

元明清垂着眉目,也看不大出来精神恹恹。

相比之下,戴家兄弟虽说是精心打扮,还喷了香水,但面上糟糕的神情,活像是沾了隔夜牛奶后又团起来蹂躏过的破抹布。

至于南舟……

他一丝不乱地坐在2号机前,像一尊光化成的玉人,不管眼前的光芒如何流转闪烁,都无法掺进他的那股光中,作出一丝半点的瑕质来。

戴学斌、林走近,见他手头所有的筹码正好全数告罄,双手空空,输得一个不剩。

兄弟两人对视之余,心中萌生出一丝混合着不安的窃喜。

戴学斌清了清喉咙,走上前去:“你做好选择了吧?”

“是的,我已经差不多了解了。”南舟说,“我们就赌这个吧。”

元明清喉头一哽,几乎要喊出声来。

然而,在兄弟两人心中的喜悦还未扩大时,南舟又举起了手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这个游戏,我要我们两边都参加。”

南舟说:“时间到今天晚上八点钟截止,比赛时间是12个小时,以机器中最终掉出来的筹码数量为准,计算胜负。赢得少的人,就要偿还对方投入总数额的5倍。”

“……怎么样,要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