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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李银航躺在床上,两眼一睁,生无可恋。

这辈子她都不会自己花钱住条件这么优越的五星级酒店,机会难得,而且明天可能还要去探索这个怪异小镇,她不能赖唧唧地蹲在宾馆里哪里都不去,需要养精蓄锐……

她给自己找了一万个睡觉的理由。

……笑死,根本睡不着。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总觉得有活物正在抓挠着什么东西。

挠墙的东西爪子应该挺尖,不间断地摩擦再摩擦。

……歘歘声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幽愤。

李银航看过恐怖片,经验丰富,绝不上当。

电影里的鬼都是这么演人的,用怪音勾引,只要人一离开被子结界,鬼就会马上出现。

她躲在被子里,努力洗脑自己挠东西的只是老鼠,或者大个的蟑螂在结伴搬家。

……结果这个想象在恐怖之外,更添了一层恶心。

李银航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一阵后,终于忍无可忍,揭被而起。

她本来还想扮演一个可靠有用不黏人的好队友,展现自己在这种诡异的末世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存在价值。

但是怂才是她的生命之源。

她翻身起床,把铺盖卷一股脑儿抱在怀里,头也不回,走直线离开房间,想要去找江舫或南舟。

她都不指望能拼个床,拼个地就行。

江舫住在她的隔壁。

她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门,才发现门压根儿没锁。

推门一看,夜风从未关的窗户涌入,吹得窗帘翻飞如浪,她也跟着窗帘打了个哆嗦。

房内没人。

她又来到了南舟房前。

刚刚走近,她就听到房内飘来了一点怪异的声音。

那是一种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响、但却因为难忍的欢愉和舒适而隐忍发出的断续低音,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言语,只是拖着尾音、压抑又委屈的“嗯嗯”声。

她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响,辨认出了这声音的成分。

然后她利索地抱着铺盖卷儿又回去了。

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她回到房中,乱转的心思被这么一打岔,胆气在无形中膨胀了数倍。

大佬已经开始搞黄色了,而她连觉都不敢睡,对比之下,简直丢人。

恰好那声源似乎也抓挠累了,老实了不少,没再响起。

她心一横,眼一闭,竟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熟了过去。

昨天晚上隔门见证了那一场欢愉,早餐时,李银航不自觉地在他们二人中瞧来瞧去。

可两个当事人都是一脸镇定平和,毫无端倪,让李银航怀疑昨晚的经历是不是自己淫者见淫,做了一场绮梦。

她顿觉悲凉万分,寂寥地叉起煎鸡蛋,咬到口中,以此解忧。

她做这种梦本身不要紧,但做别人的梦,实在过分悲哀。

实际上,南舟还在专心地想那场雪,并且不很理解昨晚的亲昵意味着什么。

江舫则是有别的事情要忙。

他给南舟夹了一块煎得正好的厚蛋烧,不显得殷勤,只将绅士得体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今天要出去看看吗?”

南舟:“嗯。”

江舫将一卷用细布包裹好的东西递给了他:“到时候带这个出去吧。防身。”

他们的枪早在离开车站时就被没收了。

按照那位来接车的中年神父的说法,枪是稀缺资源,还是最好交还,统一管理。

顺带一提,那位神父之所以满脸悲悯,通身真正的神父气质,是因为他的原型,正源自于江舫童年时一名在他居住社区附近的教堂工作的、温和有礼的华人主教。

南舟拿起来,轻掂了掂,发现这卷布分量十足。

拆开中央绑缚的一圈细细红线后,一排银质餐刀依卷而出,在日光下明明烁烁,把把锋利。

南舟就近抽出了一把,比划了一下,发现挺顺手。

他问:“哪里来的?”

江舫说:“厨房。”

江舫又说:“全部打开看看。”

南舟依言打开。

当一卷刀刃展到尽头,一枚藏在卷尾的正红色福袋出现在了南舟眼前。

它身上有卍字福纹,束带末端镶有细细流苏,锦针金线,很是精致。

南舟翻动着好奇问道:“这个是……?”

“也是我做的。”

江舫撑着头作答时,目光与口吻一应都是令人如沐春风的腔调:“你可以理解成礼物,也算是祈福……虽然未必有什么用了。”

南舟拆开这福袋模样的小装饰,从里面取出了一只叠成纸鹤模样的纸牌。

牌面上的JOKER笑脸恰好落在翅膀上,对他露出狡黠又明快的笑。

对照之下,对面江舫的笑容实在是诚恳又温柔:“我不会画符什么的,只会叠个纸鹤,也不晓得究竟能不能起到作用,可就是想给你做一个。”

李银航默默在旁吃饭,意图用牛奶堵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嘴。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江舫的这套话术,像极了自己读大学时的宿舍姐妹吐槽的那个勾引她男朋友的绿茶?

还有,昨天晚上做了那样的事情,早起做了三人份的丰盛早饭,又把宾馆里库存的大量枕头翻出来制造人工降雪,给南舟准备防身的刀及制作简易的刀套,他居然还有工夫折纸鹤、做福袋。

打了鸡血吗?

精力要不要这么旺盛啊?

南舟捧着福袋,看向李银航:“她没有吗?”

江舫看也不看李银航,坦然答道:“她和我都是你要保护的人,只要你好,我们就会好,不是吗。”

李银航:“……”大哥,你昨天拿枪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需要保护的人。

不过,在南舟眼里,任何人类都是需要保护的。

他认为江舫的话有理,便点一点头,妥善收好福袋,低头继续吃饭。

送过礼的江舫也不求什么明确的回报,连句感谢也不要,似乎这样的付出就足够让他感到愉快。

他放了半份三明治到南舟的盘子里。

南舟轻咬了一口,听江舫问道:“加了一点咸蛋黄。口感怎么样?”

南舟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很好,于是笼统地一点头:“嗯。”

饭后,他们做好准备,离开了落脚处。

九点钟的阳光已经带有了灼人的力度,热风更是推波助澜,将这份热注满了这个初夏。

土地被晒得反光,四周白亮一片,让人提不起什么警惕心。

昨天来到这里时,他们是坐车来的。

直到走上街亲自走了一遭,三人才发现他们的落脚地点大得离谱。

他们转过的那一片街道,不过是冰山的一角。

李银航拿着昨夜学长给他们的本区地图。

出于保命的刚需,李银航的笔记做得比南舟还详细。

她小心翼翼地避过那些高危人员的居住地。

尽管她知道南舟和江舫实力都很强,他们的接引人也提前给他们打上了预防针,告知他们这里是张三快乐营,就算相杀也只是“最好的安排”,充满了宿命的味道,但能不触霉头,还是绕着点走好。

但即使青天白日,手持地图,她走得仍然心里没底,生怕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跳出一个人,攮她一刀,转身就跑。

她只好靠碎碎念来缓解内心的恐惧:“这个小镇的主人收集这些人,究竟是有什么用处?”

“他好像也没有打算好好保护他们。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呢?”

“万一互相残杀,我们要躲到哪里去呢?”

江舫含着微微的笑意抱臂而行,沉默不语,只在心里作答:

这么设计,实际上有两个作用。

第一,如果要解开南舟的迷魂降,一定需要相应的术法,用以解蛊。

可以说,他一开始就为自己埋下了解蛊的药。

他有把握,自己一定会被分到强攻击性患者聚居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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