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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的山势不变,是个绵延不绝的样子。

左边的景色倒是一直在变。

起先是一种树皮雪亮的树,伴着开着白色小花的落葵薯,然后是一片灿烂金黄的墨西哥菊田,往前又是树了,绿得浓郁,风刮不进,光泼不进。

再然后,当他们穿出一条隧道时,天地都变了模样。

他们的左侧,出现了一大片翡翠似的海洋。

因为树木的遮蔽,这片海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所以在南舟眼里,这片海洋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他想探头出去看看,可惜在高速公路上,车窗是紧闭着的。

他不大了解车的构造。

按照他的习惯,这车窗玻璃敲了拉倒。

但这车又是管别人借来的。

两难之际,他想到了刚才江舫操纵导航时的样子,便有样学样,对着车窗玻璃笃笃地敲了两下,等着它对自己说话。

窗玻璃猜不到他的想法,江舫却猜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按下升降按钮,让掺杂着海盐味道的习习清风扫入车内。

南舟探头出去,看向那玻璃制品一样辉煌的海面。

日光煌煌地落在他们头顶。

他双臂压在窗玻璃上,静静观赏一会儿,就自觉主动地拿出从宾馆里拿来的空白纸张和圆珠笔,开始勾勒这一片突然掉落人间的海洋。

这样的场景,让江舫忍不住笑。

他的画中人在画画呢。

他们下了高速公路,前往了海滩。

这片海滩是刚刚开发的,沙子白亮,阳光澄金,有穿着彩色短裤的黑皮肤少年小麂子似的举着牌子,在沙滩上卖力推销他们新开设的浮潜项目。

因为各项基础设施不够完善,游客尚不成规模,雪白的沙滩上只有几十顶阳伞,错落地摆放着,远远看去,像是一蓬蓬彩色蘑菇。

南舟甚至不知道江舫同样是初来乍到,是在哪里找到了这一片出色的海域的。

江舫的确是个很会玩的人。

他们用近乎白送的价格买了椰子和泳装,他则以极快的速度和一对来自俄国的小情侣搭上了线,可以在他们下海浮潜时使用他们的帐篷休息、晒太阳。

那孩子看到海滩上来了新客,便马不停蹄地来推销他的浮潜。

江舫不紧不慢地笑眯眯地问了潜点,问了船宿一夜的价格,以及船什么时候出发,并要去先看看设备,硬是在日头下把推销的小孩问出了一头大汗。

他瞧出这客人是熟手了,自己料理不动,索性引他去找了教练。

江舫和李银航讨价还价的方式不同,和风细雨的,只一条条挑拣他们的问题,笑眯眯的。

鉴于这项目是新开的,浮潜又是一桩又简单又容易赚钱的旅游项目,所以,这其实是一宗为了赶时间和节省成本搞出来的速成项目,连PADI规定中,潜水员必须是潜水长级别这一条都不能满足,安全性非常有待商榷。

那组织者和潜水员双双被江舫问得淌了汗。

但江舫的态度又实在是亲切温和,完全不像来找茬的。

他的中心思想很简单,我会玩。虽然如果向旅游当局举报你们一举报一个准儿,但你们的设备毕竟是新采购的,整体不错,可以适当给便宜一点吗。

最终,原本单人单次1200泰铢的浮潜+船宿,被江舫用800泰铢的价格打了下来。

还包吃住。

他们下午16点上船,可以去海里看日落,捞鱼,浮潜,然后睡在船上。

将他们今日的游玩计划悉数告知南舟后,南舟“唔”了一声,表示满意。

随即他拉住他的手,给他看自己刚刚和李银航合力砌出的沙堡雏形。

江舫随着他蹲下,指指点点地替他修饰这沙堡的细节。

……

另一边,真正的boss颂帕已经在气疯的边缘徘徊。

鬼降不能远距离施加,否则效果将大打折扣。

既然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位置,他预计他们就算不连夜赶来,第二天也必然会到。

于是,他布下了重重的网罗,静候他们前来。

……然后他就在荒凉的夜市街眼巴巴地白等了一天。

从天明等到天擦黑,颂帕对着一排黄泥坛子,郁气内结,心火高烧。

那坛子里的小鬼也被他的情绪影响,不住顶动着封坛的黄纸,发出擦擦的细响。

他最得力的、寄生在松鼠里的鸟正头朝下屁股朝上地埋在南舟炮制的鞋盒里。

没人替他运送诅咒的纸人,没人替他盯着那几人的动向,就连他那个没用的徒孙,也被他打进了黄泥坛子。

他不得不亲自打探情况。

结果他一看旅馆,那个降头师已经不在了。

所幸他有他的生辰八字,只要烧一些昂贵些的犀角,配合咒语,稍微动点心思,找到他的位置,也不是很难。

左右他也走不了很远。

结果,这一“左右”,就左右了80公里开外。

颂帕白白烧掉了将近80000泰铢一块的犀角,才找到南舟的位置。

他浸在一片洒满了星光的海水里,雪似的皮肤被海水浸得发亮。

他正被人托着腰,学游泳。

颂帕差点把一口牙咬成渣滓。

……对方根本没想理会他。

对方居然玩儿去了。

这种被蔑视的感觉,让颂帕整个人的心态轰然炸裂。

他抱起几只黄泥坛子,冷着面容,走到了屋外,发动了一辆金杯小面包车。

被码放在副驾驶座的坛子内被引擎震动,发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今夜星星不错。

南舟既然这样好水,就让他死在水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