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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南舟和江舫是一对。

这大大淡化了副本和现实之间的沟壑,降低了玩家的警戒心,循循诱导着玩家以局外人的身份,自然而然地去关注副本中的其他人物。

胡力是怎么死的?留下死亡留言的是谁?

……却忘记了自己也是线索之一。

江舫执握着手机,接过了南舟的话:“南老师说得对。我一直在找我们七个人之间的交集,就在刚刚,总算有一点眉目了。”

“查一下你们七天之前的聊天记录。”江舫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时间点,“10月21号前后。”

10月21号……

李银航马上着手,按日期搜索聊天记录。

南舟明明就躺在她的好友列表之中。

但当时身陷盲区,她认为“队友”理所当然就该在那里,并未多想。

一边冒冷汗一边调出聊天记录,简略看过几眼后,李银航的表情明显欣喜起来。

找到突破口了!

在副本设定里,她和南舟是高中同班同学,关系不差。

“21号的前一天晚上……”李银航说,“中期测试刚结束,我约他21号晚上出去玩桌游。”

南舟点头:“然后我问了她,可不可以带家属。”

江舫晃一晃手机:“然后家属来了。”

他们三人之间的线索,成功钩连上了。

江舫是留学生,手机的联系人不多,虽然在设定上交了个华人小男友,也并没有成功打入南舟的社交圈,朋友寥寥。

南舟是被李银航邀请的,因为带了男朋友,也没有再邀请第三个人。

那么,这样溯回上去,又是谁邀请了李银航?

思路畅通后,一切本该变得顺利起来的。

但李银航翻遍了手机上的社交软件,分别使用“桌游”、“聚会”、“游戏”等各种关键词检索,都没能在21号附近找到相关的记录。

在她邀请南舟时,也只是笼统地提到,“朋友组了个桌游局,来不来”。

在李银航心中的疑云越聚越浓时……

“有没有这种可能?”南舟提问,“邀请你的人,就是胡力。”

李银航心尖一抖,下意识否认:“我的联系人里没有他。”

“留下死亡录音的人呢?”

“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李银航忍着手臂上一丛丛升起的鸡皮疙瘩的战栗感,“我也没找到任何人邀请我的证据……”

但这个局,显然也不是“李银航”组的。

那这到底……

在南舟对着门锁静静沉思、李银航对着手机满面纠结时,江舫轻轻扬了扬手机。

“其实,我还做了另外一个尝试。”

……

他们进入副本的第七个小时后,黑夜彻底到来了。

饿着肚子的打劫三人组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宿舍。

他们也想到,要把录音里唯一提到的人名“胡力”,作为突破口。

结果,软磨硬泡、好说歹说了半天,管档案室的老头死活不肯放他们进去。

俗话说得好,树不修理直溜溜,人不修理哏啾啾,但是今天三人刚在南舟这里吃了个大亏,又不想闹得太大、惊动校方,所以只能悻悻收起了把老头臭揍一顿的念头。

他们去买了一个暖壶,趁老头下班后,借着夜色掩护和摔碎暖瓶的脆响,遮盖过了打碎档案室玻璃的响动。

三个人在漏风的档案室里,一边冷得骂娘,一边对着那台老旧笨重的电脑查了很久。

结果很草。

学生里,不存在一个叫胡力的人。

忙活半天,忙活了个寂寞。

又累又疲的三人返回寝室,囫囵洗漱一番,就各自上了床。

第一夜很重要。

这个副本是有死人风险的,但生熬着也不是办法。

因此他们打算轮流守夜。

况且,他们都觉得,鬼就算要冲业绩,今晚一定要杀个人,摊到他们每个人头上的概率也都是七分之一。

鬼要找也应该去找那个单人玩家,或者是那个女的,最好能一鼓作气,把南舟给干死。

来找他们三个阳气鼎旺的大男人,可能性不高。

10点半到1点,是罗阁守夜;1点到3点半,是孙国境;3点半到6点,是齐天允。

罗阁有点惴惴的,因此话比平时要多。

他坐在上铺位置,一边抖腿,一边俯身看向下铺的孙国境,说:“老孙,别掏你那耳朵了。淘金哪。”

孙国境作势把抠出的东西往他的方向弹了弹:“老子耳朵嗡嗡响。”

他咬牙切齿道:“别叫我再遇到那个姓南的!”

在怒骂声里,寝室的灯熄了。

学校怕这群体育系的小子精力过剩上蹿下跳,规定10点半,体育系所有宿舍准时锁门拉闸。

躺在黑暗里,孙国境觉得很冷,双手抓住被子上缘,尽力减少每一处缝隙,把自己牢牢裹紧。

但这也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

好像躺在棺材里。

被子是硬的、挺的。

四肢僵硬,手脚麻木。

连呼出的气流都带了冰霜的冷寒。

孙国境冷得受不了了,颤颤巍巍地骂了一声,把脚探出被窝,踹了一脚就在他脚边不远处的暖气管,被冰得一个哆嗦。

……学校还没有开始供暖。

这他妈什么鬼天气?!

孙国境试图把自己裹成一只密不透风的茧蛹。

然而依然是失败。

翻来又覆去,他有些受不了了,哑着声音喊:“罗阁?大傻罗?你冷不冷?”

没有人回应他。

睡着了?!

孙国境强忍着冷意,翻身起来,踩着下铺边缘往上看了一眼,小声“操”了一声。

……丫还真睡着了?!

孙国境觉得这么冷,自己是不可能睡着了,干脆替罗阁盯着,到点儿把他晃醒接班,自己后半夜也能睡个整觉。

但是,当他坐回下铺时……

窗外透入的凛凛月光洒在了他的被尾。

孙国境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被子尾端,出现了一双陷下去的、纤细的脚印。

孙国境喉头一紧,心跳骤然顶了上来。

他壮着胆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伸手去抚。

但被子是柔软的,在拉扯中迅速回弹。

脚印的痕迹消失无踪。

这并不耽搁孙国境头皮发麻。

他急忙将自己用被子连头带身蒙了起来,在黑暗中暗暗连骂了好几声草泥马。

被子给人的感觉,起码是封闭、干燥而安全的。

然而……

“沙——”

一声杂响,在这封闭、干燥而安全的狭小空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沙——”

仿佛有人拖着身体,在他的床铺上缓慢地爬行。

“沙——”

孙国境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冰封在了血管里。

不是耳鸣。

不是幻觉。

是真的。

因为除了听到这无机质的声音外,他还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是一股封闭了许久的房间的霉烂气息。

“沙——”

那沙沙的声音,就来自他的被子深处。

来自他的脚下。

来自……他现在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