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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友间产生了矛盾,解决过后,尚且有人心隔肚皮的犹疑。需要反复的试探,去漫长地重建信任,有时也很难回到原点。

但情人之间,做着最亲密的事,身体袒露之时,心不得不打开。试探与怀疑,皆以彼此发泄的情绪来打碎。不能直接说出口的话,用着最原始的方式交流着。

她感受到了他的急切,甚至带了丝暴躁。

开着灯,一句话都不说。房间里却绝不安静,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到,像是潮水拍打在岩石上一般,潮水还很迅猛,频繁而快速地冲刷着。

白天时,她的反抗足够激烈,此时却没了任何的脾气。后知后觉的一丝歉意让她迎合着他,试图温柔地吞下他的暴躁。

然而这种迎合,却让她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很舒服,舒服到她喜欢身体中他的存在。她是个聪明的学生,在实践中迅速学习着如何重复舒服的感受。

她甚至逐渐变得贪心,快乐地想要发出声音。

她却不敢,这是他家。

两人在客厅玩了很久的游戏,主要是他教她,她不怎么玩游戏的。他们还有点代沟,她跟他说,她小时候超爱玩电视上的俄罗斯方块,他却表示从来没玩过。

又一局结束后,她有点上瘾,还想再玩一次,他却关了电视,说太晚了。

的确很晚了,将近十点,李姨早就回房睡了。这么晚,她都不好意思说,你送我回去吧。当然,他也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直接牵了她的手,上了楼。

她知道这儿的隔音效果肯定很好,但就是不敢。

终于结束时,咬着的唇无意识松开,睁开眼时,他正看着她。

陈岩还是很热,上楼时挖了一杯冰块,放在了床头。他并没有从她身上下去,侧身接过了杯子,喝了口冰水。

冰块早已融化,杯璧上都凝结了水滴,随着他喝水的动作,冰冷的水珠滑落,滴落在她的小腹上。冻得她一激灵,紧张的绷紧了腹部的肌肉。

他皱了眉,“别动。”

他真的有病,喝水滴到了她的身上,第一反应是来怪她,她也没好气,“下去。”

“渴吗?”

“渴,但很凉吧?”

陈岩灌了一口,放下了杯子,沉下身,一口又一口,喂给了她。

许嘉茗的第二天,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晚上都没有睡几个小时,她上了飞机就倒头而睡,几乎是睡去了多伦多。在第二段飞行中,她已经彻底清醒。

以前她回国,就是这样的飞行路线。先到多伦多转机,再往亚洲飞。也不一定能直飞国内,中间还要再转一次机。

机票都是自己买的,爸爸虽然给够了她钱,但她还是不太舍得买商务舱。那时很年轻,中转几回,缩在经济舱的狭小座位上,补一觉就恢复了。

那时她寒暑假都回去,回到京州,不管爸爸多忙,他都会抽空下厨做饭。爸爸的厨艺非常好,问他怎么练就的,毕竟奶奶做的饭很难吃。他说,小时候他爹妈心大到出了趟远门,把他丢在家半个月。出门前,他烤个红薯都弄的满脸黑;回来后,他就已经自学成才了。

对于即将抵达的故地,离开了太久,她才惊觉有那么多的回忆,没有被忘记。

抵达圣约翰时已是傍晚,两人下榻于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在酒店用的餐,毫无意外,许嘉茗吃到了炸鱼薯条。

很多时候,记忆会美化,或是拘于当时不够宽裕的生活环境,再次吃到曾心心念念的美食时,都会略有些失望。

但这儿的炸鱼薯条,依旧让她觉得熟悉,并且美味。配上一杯热巧,像是回到了从前。学校里并不提供午饭,她中午吃的很潦草,放学后就会跑去先吃点东西。总是一杯甜饮,再配个小食。油炸食品,她那个年纪,怎么会不爱呢?而且不懂克制,喜欢一种食品,就会连着许多天都吃一模一样的。

晚上两人没有出去逛,歇在了酒店内。

昨晚实在是太累了,一杯冰水喝完后,他出了卧室又去倒了一杯。只加了一点水,她过了会儿想让他停下,喊渴时,他丢了块冰进自己嘴里,再喂给了她。如此反复,直到一整杯的冰消耗殆尽。

回到酒店房间,她洗了澡后,就躺在了床上。他洗完后上床时,她下意识躲了他,却被他抱在了怀里,他也真的什么都没做。

她问了他,这么麻烦,值得吗?

他说,没什么值不值得,就想来看看。

他没有把话说全,可能是想说,要来看看她曾经第一次出远门、呆过的地方。他们的成长经历很像,高中就离开家,独自到国外读书。就算假期能回国,但一个人生活才是常态。

她也适应了有他陪着她睡觉。

从前出门旅游,对陌生的睡眠环境她总有些不安,会害怕睡不好耽误了第二天的行程。但这次,有他抱着她,她会觉得踏实很多。聊一会儿天,很快就睡着了。

两人的行程算得上随性,醒来后吃了个早饭,就去了她的高中。参观了一圈后,两人就在附近散散步。

这样的散步路线,爸爸曾经也陪她走过。

爸爸亲自把她送过来的,陪着她从寄宿家庭走到学校,带她认了路,又陪着她将一路上的主要街道都走了一遍。跟她聊着天,依旧是闲聊,都没多少唠叨与叮嘱。

倒是她忍不住问了,你对我就这么放心,一点都不担心我一个人在这吗?

爸爸认真回了她,当然会担心,但我也放心你。随着你长大,我跟你相处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但好消息是,你可以享受更多的自由。

她觉得她的生活已经很自由了,没多少拘束。她问了他,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说的自由是什么?

爸爸给的定义跟大多数人的都不同,他说,意味着距离,自由,首先是独立与孤独,不论是精神上或生活上。

后来,这些些年,她渐渐融入了这里,深刻地体会到了他说过的孤独与自由。

重回故地,许嘉茗同陈岩走在同一条路上,再想起爸爸的这句话时,她忽然意识到,爸爸是个骨子里很孤独的人。

爸爸一直将她视为独立的个体,教育的目的也不过是希望她独立,以后能有自由的生活。除此之外,对她几乎没有任何要求,更从不提要她以后给养老。

对待至亲女儿都如此,他的内心,有多么强大,就有多么孤独。

许嘉茗忽然很想跟陈岩讲她的爸爸,“你知道吗?我的爸爸,很聪明的。”

前边有一处泥泞,陈岩正牵了她的手,她这人一讲话就不顾脚下,却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跟她讲她的爸爸。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很像他。”

本以为讲出口会很沉重,许嘉茗却被他的夸奖逗笑,“没有,要像他那么聪明,我学习哪里需要这么费力?”

况且她现在学习多方便,什么资料都有,环境还这么舒服。爸爸说他小时候可以读的书都很少,甚至只能捧本《资本论》当经济学的入门书籍,后来他出去读了高中,将一半的生活费拿去买书看。

“你是不是很崇拜他?”

许嘉茗摇了头,“没有,虽然他很厉害。他曾经倒说过,子女崇拜父母,是不正常的。他更让我见识到了他的普通,甚至我做决定时,想要他的意见,他大多数时候都说,你自己决定就好。”

“他这样很好,这样的父亲是极少数的。”

“对,他也从没指望我有出息过。读不进书,去卖包子都行。”

“你这手艺,卖包子不行吧?”

许嘉茗笑着瞪了他,想说这就是个比喻,可她也知道,他这是故意的,“你呢?我觉得你的家庭,对你的要求一定很高。”

陈岩沉默了下,只回答了她一个字,“是。”

“那你会很辛苦吧。”

她这人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软软的,这一句,莫名带了些心疼的味道。他本想说句还行,他不想在她面前承认这种辛苦,但他却是说了句,“这是自由的代价。”

通往自由有很多种途径,许嘉茗没有经历过他的这种,却能理解,“那你很厉害呀,肯定很难的。”

她不需要他解释,就能懂他。并且,他愿意接受她的理解。

陈岩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她,还是想问她,“你是不是很想你爸爸?”

被他一问,她就很想哭。但她这次控制住了,反问了他,“陈岩,不是说好不问我的吗?”

陈岩内心叹了口气,“好,我不问。”

许嘉茗往前走了一段,平复了下情绪,才认真地跟他说,“陈岩,我答应你,等我准备好了,就告诉你,好吗?你不用担心我,我这有存款,生活不成问题,家教也不会做很久,当初就是为了补贴下生活费的。”

“好。”

许嘉茗笑了,“没什么大事,我爸要真没钱了,我以后跟他合伙开包子店。”

她查过的,绝对不至于死刑,就看判多久。

“那我入股,到时候开成连锁店。”

“你怎么这么资本家呢?”

陈岩看着笑着的她,本想再逗她一下,却是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

两人在户外,都穿着厚实的外套,许嘉茗却感受到了他的力道,很重,重到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她也没有让他松开,此时,在这个她被送出国的第一个落脚点,她想要一个很踏实的拥抱。

如果可以,她不想要那种自由,不想出国,不想一个人躲在外面。

但这样密实的拥抱提醒着她,没有如果,她只能一步步,将眼前这条路走下去。

“嘉茗。”

“嗯?”

“爱我吗?”

“爱。”她的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