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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眯起眼睛笑,“好啊,怎么不好,可人不能太贪,我已经祸害了你一世,自然不能再祸害你一世。”

萧胤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便问她,“你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人怨我。”那个人的名字,他一辈子都不想提起。

这时的唐妩已经油尽灯枯,奄奄一息。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什么都没说。

她想的是,若有来生,她只想让一切回到原点,她想做一次程家女,想日日喊程煜为兄长,想去见见那个为了她病了一世母亲。

她就想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这辈子,太累了。

爱的累,恨的累,活的也累,只有走的那一刻,才是最开心的,没了亏欠,没了愧疚,也没了自责。

可惜唐妩再也不能开口,她阖上眼的时候,除了眼角的一滴泪,什么都没留给他。

萧胤猜,唐妩定是在怨他,怨他这辈子没成全她,反而困了她一辈子。

阿妩,我若是知道我的命,能让你的心软下来,我断不会与你蹉跎十五年。

我会再早一些,

再早一些,就从那龙椅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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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薨逝,整个皇宫明面上都在哀悼,但其实,无一不在庆幸,这妖后终于走了。

萧胤虽然碰上皇后的事分外荒唐,但不得不说,他仍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

可就在众人以为大渝会继续开疆扩土,创下一番霸业的时候,萧胤迷上了魔教,迷上了轮回之术。

他倾力派人打造了一条祭桥,听说,有了这样一道桥,不仅能将人的魂魄拽回来,重头再活一次,还能熄灭人心底的执念。

但因果轮回,哪有那么好打破?

它总有必须要遵循的规则。

如果说这祭桥是重生之门的一把锁,那理应,还应该有一把钥匙。

萧胤问国师,那钥匙该去哪里找。

国师反问他,是否什么样的代价都肯付。

听到这话,也不知是为何,萧胤便隐隐猜到了这钥匙是是什么,他笑道,“怎么,是要朕的命吗?”

国师跪地不起,沉吟道:“陛下三思。”

萧胤苦笑。

三思?

他早就三思过了。

可不论怎么想,都难敌对她的思念之情。

他只要一闭眼睛,就是初时见她时,那副娇媚的模样,可等他再伸手去碰,她却变成了他攻破燕过城门那日,撕心裂肺的模样。

他欠了她的,不是吗?

纯安皇后走的同年,腊月二十九,萧胤离开了皇宫,消失了整整三天。

太子心急如焚,满皇宫上上下下地找人,最后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带着侍卫,快马加鞭地去了一趟爻城,那里曾是燕国的京郊,也是他母后的陵园。

大雪漫天,萧子涵远远就看着有个男人僵直地跪在一个石碑前,男人身上挂满了雪,就像是一座雕像。

未被雪遮住的地方,隐约间露出了明黄色的衣角。

“父皇!”萧子涵大喊道。

旋即,萧子涵跌跌撞撞地爬了过去,他直直跪下,胡乱地清理着父皇身上的积雪,等他看清了萧胤的表情,突然红了眼眶。

父皇,竟是笑着的。

萧胤临终前,身边只放着两样东西。

她的画像,和她的珠钗。

=小剧场(切勿和正文联系)=

话说萧胤的第二世,虽然未能如他所愿,但他至少看到,她活的倒是极好,他看着她嫁人生子,同那人携手共度了一生,还当了祖母,儿孙满堂。

说起来,他也是如愿的。

所以百年之后,他十分平和地阖上了眼,再次立萧子涵为太子。

哪曾想,他刚闭上眼,就被人摇醒了,他睁眼之后连连咳嗽,只是突然感觉这心跳地比平时要有力一些。

“萧胤,这都几点了呀,你不用晚膳了吗?”

这声娇媚的嗓音,太熟悉了,他侧头向一旁看,瞳孔微缩,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怎么在这?

这儿是哪?

他这是回到了什么时候?!

他慌慌张张起了身子,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随后还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个举动兴许是太蠢了些,竟然惹得唐妩瞬间咯咯地笑开了花。

“你这是做什么,不疼吗?”唐妩道。

“不疼。”萧胤直愣愣地回道。

她的手艺很好,做了四个菜,都是他爱吃的。

他用膳之后,生怕出了什么变故,立马就将他是渝国皇帝的事交代了,并保证,定会带她回程家。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可面前的人儿嘴角却一直噙着笑不应声。

他心里有些发虚,低低地换了一声,“阿妩。”

闻言,唐妩这才笑出了声,然后摸了摸萧胤的额头,“若不是你叫了我这一声阿妩,我还以为你病傻了。”

“为何这样说?”萧胤道。

唐妩翻了个白眼,“我与你成亲三年!你是皇帝,我怎么会不知道!行了,你快收拾收拾歇了吧。”

翌日一早,唐妩去京城看铺子,萧胤连忙拽了一个丫鬟问了个底朝天。

这丫鬟说一句,他的脸就黑一分。

原来,这辈子,他还真不是皇帝。

他居然是唐家的上门女婿。

他是萧家的长子,萧家家徒四壁,好不容易供出了他一个读书人。

她是唐家的长女,是商户之女,京城里一条街的铺子都是她家的。

到了夜里,他小心翼翼地伺候唐妩梳妆,那丫鬟说了,大小姐的脾气不大好,若是弄疼了她的头发,是会大发雷霆的。

此时萧胤的手法自然比平时笨拙了很多,他握着她的三千青丝,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好在,曾经,他也为她梳过头发。

他知道自己地位不高,所以晚上上榻的时候,也只是靠了一个边,没敢挤到她那头去。

可灯一吹,唐妩那软绵绵的身子就靠了过来。

她亲了他一口,然后道,“你家里是不是又来管你要钱了?”

萧胤在漆黑一片的夜色里眨了眨眼,回想着今早丫鬟同他说的话,胡乱地“唔”了一声。

唐妩一把揽过他的腰身,柔声细语道:“你父亲治病的钱,我明日就拿给你,但你弟弟的赌债,还是得拖一拖再还,不然他不长记性,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言之有理,萧胤点了点头。

唐妩的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男人的腰际,又缓缓道:“下月的春闱,你准备的如何了?”

萧胤连连咳嗽了几声,实在不知这话还如何作答。

若他去考科举?

那前三名应该是没甚问题吧。

他正准备给唐妩下个定心丸,就听她又道:“考不上也没关系,反正我养着你。”

萧胤一听这话,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道:他这心理落差,真真是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