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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耶律勤被刺,至今已过去五日。

因耶律勤来析津府一事本就十分突然,他刚到析津府,当夜就遇到了行刺,所以唐慎并没有太多线索查明真相。但随着时日过去,他渐渐明白过来:“析津府是南面官的大本营,耶律舍哥身为辽国二皇子,不远千里特意到析津府,定然不是随意为之。刺客想必不是他们派去的,否则耶律勤何须自己捅自己一刀,直接让刺客打伤自己就可以了。刺客是真,密信却未必是真,耶律勤无辜被刺也不一定是真。这一切,恐怕都是耶律舍哥和耶律勤布下的一场局啊!”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卢深亲眼瞧见耶律勤捅了自己一刀,由此便让唐慎窥见了一半的真相。

唐慎接着道:“耶律舍哥特意来到析津府,才布下这个局,因为析津府权势大的官员大多拥护他。辽国朝堂上,辽帝不问政事已久,北面官拥护三皇子耶律晗,南面官拥护二皇子耶律舍哥。耶律舍哥这是来了一招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啊。只要抓到刺客,他们便可以伺机对耶律晗发难。甚至那封密信,十有八|九都是伪造的。为了对付耶律晗,耶律舍哥和耶律勤真是用心良苦。”

唐慎分析得头头是道,也无不对,其实这些也正中王溱的下怀。

然而有件事,唐慎毕竟刚去辽国,对辽国情报还不甚了解。王溱补充道:“为了对付耶律晗,可无需动用这么大的力气。”

唐慎疑惑地抬起头:“师兄的意思是?”

王溱道:“南面官大多用户耶律舍哥,但也只是大多,并非全部。耶律晗则不同,耶律晗的身后,站着一个辽国王子太师耶律定。”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王溱感叹道:“此人如一根定海神针,若不是他,二十一年前,宋辽大战未必会持续十年那般久。”

唐慎立刻明白过来:“耶律舍哥和耶律勤二人合谋算计耶律晗,其实是在算计那王子太师耶律定。”

王溱笑道:“小师弟可知道四个皇子,随便在其中挑出一个,哪怕不挑才学品性最出众的耶律舍哥,其他两人也都远远胜过力大无脑的耶律晗。可是那耶律定偏偏就拥护耶律晗,这是为何?”

唐慎一时愣住,他思忖片刻,道:“耶律定出身贵族,所以他属意同样身世高贵的耶律晗。”

“这是原因之一。”

“还有原因?”

王溱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一个蠢的,控制起来总比其他不蠢的,要轻松许多罢!”

唐慎恍然大悟。

银引司设立两年之久,王溱对辽国的了解,自然远胜唐慎。辽国不比大宋,辽帝年轻时征战沙场,伤病缠身。朝中大臣耶律定独掌大权,哪像大宋的这些臣子,各自分立了党派。宋帝赵辅极善于帝王术,哪怕赵辅的年岁比辽帝大了许多,朝中也没有一个大臣敢拥护皇子。

王溱、苏温允这些皇党不提,那些并非皇党的权臣,也从未对皇子立储的事表过态。

一个赵辅,顶过千千万万不成气候的皇子!

若是让这些大臣选择,比如让唐慎现在直接问王溱,你是希望赵辅早些驾崩,让皇子登基。还是希望赵辅真的如愿地“修仙成道”,能寿延百年?王溱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诸皇子不及陛下万分之一。”

这并非谄媚逢迎,而是坦率直言。

甚至去问唐慎,唐慎也只能感叹道:“赵辅多活一日,宋辽两国和平一日。”

入了夜,王溱见唐慎身体好转,烧也退了。他还需要回银引司处理公务,便要离开。

唐慎道:“都这般晚了,师兄要不就在幽州大营歇下算了。”

王溱:“小师弟可知道,余潮生来幽州是做什么的?”

唐慎刚醒来就接了圣旨,他自然知道:“圣上派余大人来幽州,是为了接替我督查银引司的差事。”

王溱劈头便问:“那你督查了?”

唐慎哑口无言。

王溱笑了笑:“今夜我不回银引司,为你打理这些日子来积累的公务,明日谁去替你遮掩,糊弄那余潮生?”

唐慎感动得无以复加,十分想唱一首《世上只有师兄好》送给王溱,但一想到这首歌原本是唱给妈妈的,便联想起王溱当初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唐慎脸色一变,他幽幽道:“师兄待我极好,我感动之余……有些别扭了。”

王溱:“别扭何事?”

唐慎也不回答,他道:“我给师兄唱首歌吧。”

王溱莫名其妙地看他,不明白唐慎怎么突然要给他唱歌。

唐慎于是清唱了两句:“世上只有师兄好,没师兄的孩子像根草!”

王溱何其敏锐,他默了片刻,道:“我总觉着,这首歌不该是这样唱的。”

唐慎:“天黑了,城郊有野狼出门。师兄快些回城吧,再晚可就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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