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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王诠给他画了个大饼,说什么以赋改二十三条为遮掩,施行“以纸代币”。结果呢?纪翁集加上王诠,两个当朝宰相都没能做成这件事!如今王诠又跟他说,皇上咱们不从赋改走,咱们从西北军饷上走。用西北战况为幌子,偷偷地再施行“以纸代币”的大事!

赵辅虽然还有怀疑,但是他允许了。

银引司,表面上是掌管三军军饷的部门,但当三条官道建成后,身处西北的银引司俨然就成了一个后世的银行!军官们将朝廷发下来的东西,存在银引司,若是要用,可以凭借契据去换取。但随着时间推移,银引司将一步步地发行各种“纸币”。不需要特意去换取,在西北诸州,直接用这些契据买卖交易,银引司“认纸不认人”!

这就是唐慎给王诠送上的瞒天过海计。

西北,是大宋与辽国交界的地方,常年战乱不休。世家大族的手根本无法插足这里,而这里也是“以纸代币”政策最好的试验田。当所有前期准备都准备完善了,再将它推广到全国,一定会事半功倍,世家大族也再无还手的余地。

只是这件事注定要耗费多年,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就。所以赵辅把这件事交给了年富力强的王溱,没有交给王诠。

而朝堂上,当银引司正式步入正轨,群臣虽说疑惑,但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干什么的。

纪翁集默然应允,任凭银引司运作。

酷热盛夏时,唐慎将看完的折子送给右丞徐毖,等徐毖看完后,他正要回屋,只听徐毖笑道:“唐大人,今日朝廷公务繁忙,你要看的折子可比以往更多了。”

唐慎顿住脚步,回身道:“下官遵命。”

等唐慎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官差果然又扛了一箱奏折,送到他的桌上。唐慎翻开一看,这下不仅仅有西北军务的折子,去年徐毖不再让他看的地方奏折,如今也都回来了。唐慎沉默地看着这些折子,他闭上眼仔细思索,思索徐毖到底在这一年多的布局中做了什么。

最后他哑然失笑。

徐毖什么都没有做!

纪党被贬谪,王党各有得失。陈凌海的人顶替了秦嗣,做了户部右侍郎。而他徐毖,什么都没得到,但也什么都没失去!他依旧是皇帝心中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右丞,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威胁的当朝权臣。

另一边,吏部右侍郎余潮生走进徐毖的堂屋,作揖道:“见过先生。”

徐毖朝他笑笑:“宪之,你与那唐景则倒是凑巧,每次他刚走,你便会来。”

余潮生惊讶道:“唐大人来过?”

徐毖道:“坐吧。”

师生二人相对而坐,两人说了一些学问上的事,又说起余潮生的家人。余潮生回盛京半年,他的夫人前几日生了一个孩子,今日余潮生来,就是想请老师为自己的孩子取名。

徐毖道:“你成亲十余载,终于有了子嗣,也令为师放下了一段心事。你可知晓,前两年为师险些以为你与那王子丰一样,是个断袖。”

余潮生大惊:“王大人有龙阳之好?先生如何得知。”

徐毖反问道:“若不是龙阳之好,为何他二十有八,至今未有婚配?宪之啊宪之,这等小事你随意想想,便知道了。这事,咱们那位皇帝也定然是知晓的,否则大宋没有驸马不做官一说,这么好的一个夫婿,定然早就被圣上赐下一个公主,结为亲好。”

余潮生惭愧道:“是学生愚钝了。”

“圣上如此重用他,未尝没有知晓他孑然一身,绝无后代的原因。”顿了顿,徐毖接着道:“不说他了。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是要起个好名字。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就叫做余柯如何?”

“谢先生赐名。”

两人又说了会儿,徐毖喝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说道:“去岁王诠上奏,要进行赋改二十三条,老夫随即将那唐景则调任,去看西北的折子,不再让他看地方公务。谁曾想,今岁,王诠又提出在西北设立银引司。银引司,西北……这个唐景则,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开平三十年,七月廿三,西北,燕州城外三十里处。

西北的夏夜如同烧刀子,空气干燥无比,狂风吹过,非但没有降低热气,反而火辣辣地刺在脸上。三十多个身穿夜行衣的年轻将士匍匐在一座小山丘后,悄悄地观察前方。

人群的最中央,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俊朗将军。他双目明亮,炯炯有神的目光凝视在山丘下的崎岖小道上。月光照进这双赤诚狂热的眼中,竟有些被灼伤的意味。

“哒哒——”

马匹和车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一刻钟后,一队辽人打扮的商队从山丘下驶过。当他们走到两颗大石中央,为首的辽国商人猛然掉入陷阱,马队一阵慌乱。

“有埋伏,有埋伏!”辽人大喊起来,说的满口蛮语。

山丘之上,一柄雪亮的雁翎枪铮然出鞘。李景德怒喝一声:“飞龙军何在!”

月夜中,三十多名将士齐声震天:“在此!”

“随本将军冲!”

“是!”

这群伪装辽商的辽国将兵听到撼天动地的呐喊声,他们吓得心神俱损,往山丘上一看。原来竟只有几十人!这几十人喊出了成千上百的气势,辽国将兵愤怒地骂了几句,从车马中拔出砍刀,也冲了上去。

皎洁月夜,兵刃刺入皮肉,血花纷飞。

雁翎枪上,白缨染血。

厮杀许久后,宋军俘虏了几个辽国将兵,收缴了一马队的军饷粮草。

士兵压着一个辽军,将他带到李景德面前。“将军,为首的辽国将士已经死了,这家伙好像是俘虏里官最大的。他不是辽兵,是个文官,刚才几个辽兵想护送他走,被咱们抓到了。”

李景德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还是个大官啊?”

这辽官居然会说宋话,他啐了一口:“李景德,你这个牲畜,明日我辽军兵临你幽州城,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

下一刻,一柄银枪穿透这辽官的胸口。辽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至今都不明白怎么会有有人杀俘虏,还是他这么一个一看就很有用的俘虏。

“妈了个巴子,老子不说话,真当老子不发火了?”

宋兵无奈道:“将军!”

“走走走,把东西压回去,回去跟大元帅要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