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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渭:“诶?”

王溱长叹一声:“先生有令,不敢辞。”

傅渭:“……”

唐慎:“……”

你刚刚还说你特别忙,忙着逗鸟浇花!

然而傅渭没有否认王溱的话,比起他,让唐慎多和子丰交往,对他未来的仕途恐怕更有利。

送走了两个学生,傅渭拎着鸟笼,命抚琴童子去给自己找鸟食。他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想起了一句话,念道:“蛾儿雪柳黄金缕?梁博文啊梁博文,你将你那学生送过来,可给我挖了一个大坑。你的意思我岂会不懂。咱们年岁大了,颐养天年多好,何苦再掺和进那些糟心事里。这是他们年轻人的时代了啊。”

唐慎出了傅府,还觉得十分懵逼。

怎么这傅希如、王子丰完全不按寻常套路出牌啊!

来盛京前,唐慎想了很久,该怎么和傅渭处好关系,该怎么一步步接近王溱。谁料如今,傅渭和王溱两人,一个瞌睡了给他送枕头,直接把人送到他面前。另一人也将计就计,不假拒绝。

唐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们是真心把我当学生、当师弟了!”

唐慎心里一暖。

出了傅府,王溱道:“小师弟,要去国子监么,我可以送你一程。”

唐慎摇首道:“不用了子丰师兄,今日我已经向国子监请了假,现在想去买点东西。”

王溱没多言,他上了马车,道:“那过几日见,你知晓尚书府在哪。”

唐慎问道:“师兄可要我准备些什么,再登门拜访?”比如先写一篇制艺、一首试帖诗,让你看看我的水平?

唐慎做好准备,自己这两天要做很多课业了。

却听王溱道:“带上你的人就好。”

唐慎:“啊?”

王溱清雅一笑:“来尚书府,只需带上你这个人,便可。”

王溱这么说了,唐慎却没真放心里。

王子丰能考上状元,被御笔亲赐“状元无双”,确实是有大才的。梁诵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过目不忘的人我也见过”,想来这个过目不忘的人指的就是王溱。唐慎也可以过目不忘,甚至倒背如流,但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老天爷白送的金手指,他有些心虚。王溱却是真才实学。

唐慎回了家,先写了一篇制艺,又仔仔细细地做了一首试帖诗。写完一遍,他还觉得不满意,又用簪花小笔誊抄了多次,才选中写得最好的两篇馆阁体文章。

这时陆掌柜正好从姑苏府来到了盛京。

唐慎将他安置在自己的院落里。

陆掌柜见他便道:“姑苏府的情况一切皆好。那些乡绅不过都是跟红顶白的,听说小东家来了盛京,又拜了傅大儒为师,细霞楼和唐氏物流的状况便好了,很少有人再背地里动手脚。听姚三说,小东家喊我来盛京,是想在盛京开细霞楼的分店?在船上我想了许多,盛京毗邻辽国,牛羊众多,确实可行!”

唐慎:“我是有这个想法,只是如今我要忙着秋闱。秋闱过了,还要忙明岁的春闱,一时间抽不出空。”

陆掌柜:“小东家不急,其实我也不急。我先在盛京住下,这盛京咱们毕竟是外人,两眼摸黑,要探清楚其中的门道才能开店。明日起我就去牙行买几个伙计,先把盛京摸熟了。”

唐慎笑道:“如此甚好。”

三日后,唐慎拿着自己写好的一篇制艺、一首试帖诗,来到了尚书府。

尚书府的管家早已知道他的名字,直接将他带到府中花园,说王溱正在接客,劳烦唐慎等一会儿。唐慎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这花园中凿出了一个人工池塘,里头养了十几条锦鲤,姹紫嫣红,各个肥美硕大,似乎被人喂得很好。

再看假山嶙峋,百花争艳,池塘边的柳树无意争春,独自对着池水,摇影自怜。

唐慎看了会儿,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烟笼寒水月笼沙?”

唐慎一愣,转过身,只见王溱从柳树下走了过来。碧绿的柳芽拂过他的肩头,又顺着锦白的长袍落下。唐慎定了神,道:“师兄从哪儿知道这句话?”他随即想到,“我忘了,师兄出身琅琊王氏,是金陵人。”

王溱摊开手,这时唐慎才发现,他的掌心偷偷藏了一捧鱼食。

唐慎愣愣地看他,王溱微笑道:“喂鱼么?”

唐慎只好接过鱼食,和王溱一起撒进池子里。

鱼食落入池塘,荡起一圈圈涟漪,锦鲤们争相夺食。唐慎忽然知道这些锦鲤是被谁喂得这么肥的了。

王溱一边扔鱼食,一边道:“这诗的下句是什么。”

唐慎顿了顿,道:“夜泊秦淮近酒家。”

“然后呢?”

唐慎:“……”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指名道姓的亡国之诗!

唐慎:“……然后没了。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那书找不着了,后半句也不记得了。”

王溱:“可惜了。”

喂完了鱼,唐慎将自己写好的一篇制艺和一首试帖诗拿了出来。王溱竟然没惊讶他提前写了文章,他拿起唐慎写的文章和诗看了起来。看完后,他道:“不错。”接着,便把这两张纸放到一旁,“小师弟可曾想过,四个月后,盛京的乡试主考官是谁?”

唐慎震惊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王溱。

卧槽,还带这样的?

这还没考试,王子丰居然打算给他开后门,开到这种地步了?!

“不会是师兄您吧!”

王溱骤然失笑。唐慎这几年营养好,个头窜得快,但始终比王溱矮了一个头。王溱低头望着唐慎惊恐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有趣。他这小师弟,哪怕平时再聪慧机敏,面对他和先生时,还是藏不住心思。

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俊俏小儿郎。

王溱将手里的鱼食全部倒进池中,他认真地思索半晌,眉头蹙了蹙,好像十分为难。良久,他长叹一声,认真道:“虽说我不是翰林院学士,但如果小师弟你真这么想,我倒也试着争取争取,当一回今年的秋闱主考官。只是小师弟,你与我是同门,不如先让先生将你逐出师门,免得我当了主考官,你避嫌不能进考。这般倒也不是不行,以小师弟写得这首馆阁体,我定会睁大眼,努力将你从那一万份考卷中找出来,可好?”

王溱清雅地笑着,唐慎却:“……”

王子丰其人,着实不可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