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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的灯不知道被谁打开,光线乍然晃眼,周浮光极度惊恐加上剧痛,狼狈地摔着根本?爬不起来,反射性挡住脸,嘴里发出无意义的低叫声,大明星的骄矜荡然无存。

全剧组几乎都在,惶惑地挤在走廊里,最前?面跟着陆尽燃进包厢的这?些人把现场情景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一个能保持冷静。

“艹……我草你妈的周浮光!”江奕满脸煞白,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去就?抽了周浮光一巴掌,“你要干什么?!”

周浮光被打?得偏过头,虚浮眼睛从焦急挤上前的简梨脸上经过,瞳孔缩了缩,定在陆尽燃背上,只是一个死死抱着人的背影,就?让周浮光抑制不住抖动,刚才陆尽燃看他的那一瞬目光,要把他挫骨扬灰。

几秒钟内,后门车声逼近,停在门外,来接应的人不明状况,下了车眼看着要进来,周浮光忽然清醒,咬牙往起站,有恃无恐地吼道:“一帮小角色,看见就?看见了,能把我怎么样!这?事又不是我要做的,有人来兜底,陆尽燃我告诉你——”

门被拉开。

两个身形高壮的男人堵在门口,陆尽燃跪在地上抬头看过去,视线撞击的一刻,两人明显愣住,脸色骤变,没?空看周浮光一眼,转身就?走,飞速上车启动。

江奕带头追过去,对方速度极快,于事无补。

陆尽燃紧搂着盛檀,一只手按亮手机拨出?号码,森然盯着洞开的后门,寒声交代:“后门方向,叫人截下京C尾号734的商务车,再开一辆车马上过来!”

不到三分钟,疾驰的黑色路虎在后门外戛然停下,梁原急切跳下驾驶座,不用?进去迎,陆尽燃已经用?大衣裹好盛檀,抱着她冲出?来,直接迈上后排,严密地把人箍住,黑暗里,他脸颊贴紧她额头。

梁原只看到陆尽燃闪过的侧脸,心头发憷,利落安排人摁住里面的周浮光,一点不敢耽搁,猛踩油门直奔最近的医院。

盛檀意识溃散,一团棉花似的窝在陆尽燃怀里,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只知道自己安全,她不记得过多久才捕捉到一抹光线,照着沉重眼帘,费尽力气依然睁不开,又继续昏睡。

她浑浑噩噩飘着,恍惚走在某间夜店的悠长走廊里,脚步声空空回荡,她心慌地朝前?跑,闯进大厅,一堆酒水四溢的卡座里坐满了人,舞台上有个戴面具的女歌手,正在唱首慢节奏的英文歌。

她怔愣望着,那是她自己,当年还上大学,妈妈刚生病,课业到了最烧钱的阶段,爸爸生意才稳定,刚买了南湖湾别墅不久,还要大笔投资,钱很紧张,她拿碎片时间快速赚钱,通过朋友来了这?家夜店唱歌。

夜店规格很高,是个有调性的静吧,客人也经常非富即贵,老板给歌手的薪水开得高,唱歌又可以蒙面,她歌声足够好,老板满意,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唱了一个月,相?安无事,直到当时还是闺蜜的赵知宜看她赚钱,缠着也要来试试,赵知宜学表演,在校期间接不到戏,羡慕她收入,她三令五申让赵知宜在夜店必须安分,保护好自己,才带她过去。

可惜赵知宜唱歌不达标,老板坚决不要,后来看她身段好,才留下做服务生,薪水虽然不及歌手,比一般打?工也要高出?不少。

做服务生一样要戴面具,赵知宜非要选闺蜜同款,跟台上唱歌的她戴的一模一样,都是遮住大半张脸,露出?嘴唇下巴,两个人身高身形很像,唇形差别不大,她看着赵知宜,如同见到分身的自己。

驻唱第二?个月,店里来了个能烧钱的“贵客”,据说是知名房产商溺爱的小儿子陈东韦,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一出?现就?花钱如流水,店里很多漂亮服务生兴奋不已,想多卖酒,如果能扯上一点关系玩玩就?能捞更多,她敬而远之,只管唱歌,然而赵知宜蠢蠢欲动。

赵知宜暗恋闻祁,可当时闻祁还在国外,惦记也没?办法?,更想要眼前?的捷径,等她发现时,赵知宜跟陈东韦已经行为亲密,好在只是在店里,她还没?摘过面具。

她生气失望,让赵知宜尽快停下,陈东韦不是什么好人,赵知宜固执己见,她也不想再管,那个晚上,她工作完下台,脱掉唱歌时候固定穿的斗篷,露出?身形,刚进走廊,就?突然被人抓住,酒气熏天地要亲上来。

她激烈推拒,狠狠打?了对方耳光,才看清那个人是陈东韦,他咒骂一声,直接扯掉她面具,眼里凶光毕露,骂道:“婊子,不是你犯贱贴上来的?装什么装,漂亮算个屁,给老子等着!”

等她重新呼吸上来,余光瞥到惊惧躲闪的赵知宜,而她竟然紧急换了另一张面具,连裙子也换成宽松遮身形的。

她不可置信,陈东韦把她当成了赵知宜,她为了保护闺蜜,决口不提名字,而赵知宜却第一时间撇清,唯恐被她牵连。

她干脆辞掉夜店驻唱的工作,回到学校,几天后赵知宜找到她,声泪俱下道歉,跟她说,陈东韦已经被家里带回去了,不会?再来,店里现在很安全,老板请她回去继续唱,薪水再涨两成。

那时她还天真?心软,容易相?信人,给老板打?电话确认过,晚上就?去了,等她换好衣服,老板让她直接到后面包厢细谈,她站在包厢门口,莫名心惊肉跳,在服务生推门送酒时,鬼使神差躲在一边,把手机镜头先悄悄伸了过去。

她拍到了陈东韦一群人的嗑.药现场。

歪扭模糊的镜头,摇晃不稳的画面,但依旧触目惊心。

是陈东韦悬赏找她吗?赵知宜为了钱,为了不被查出?面具真?相?受到迁怒,跟可能早就?被架空的老板一起骗了她。

她浑身冰冷,转身就?跑,陈东韦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她,紧跟着追出?来,几个人肆无忌惮把她按住。

陈东韦哈哈笑着拿根注射器比划在她眼前?:“打?了老子就?想躲?被老子找到了吧,还敢偷拍?!干嘛,要举报啊?来,一起上天堂试试,看你还怎么跑!”

她当时可能是疯了,不顾一切挣脱掉,仗着知道店里的侧门位置,拼尽全力跑出?门外,外面是条荒凉的窄街,她依稀记得前?面两条街就?有公安局,报警……报警!

刺耳引擎声,粗重磨砺地面的车轮声,在死寂夜里是催命的符咒。

没?有地方能躲,她一边超出?极限地奔跑,一边僵硬地按着报警电话,她有他的视频证据!能让他翻不了身!

她手指只来得及摁出?一个“1”,陈东韦嗑.药后猩红着眼睛驾驶一辆越野车,在空旷街上开出?极速,无所顾忌,径直朝她撞上来。

下一个数字没?有机会?按下,她身体似乎脱离了地面,绝望地飘在半空。

她当时哭了吗,不知道,不记得,生命抽成随时会?断裂的一线,短暂的刹那里,她抽空的脑中?想着刚确诊要住院的妈妈,想爸爸能否照顾好她,想……

想曾经被她扔在那所房子里的高中?生。

想阿燃这?几年过去了,是不是已经长大,有没?有怨恨过,还是早就?忘掉她了。

她本?来还打?算……打?算等自己拍电影红了,有钱了,能够站稳脚了,暗地里偷偷去看他一下。

身体撞到地面,手机摔碎压在身下,她的灵魂半透明,跟此刻在药物?作用?下半昏半睡的自己重叠。

盛檀想要醒过来,疲倦压着她,无论如何也挑不开眼,她朦胧看着当年的自己躺在病床上,身边都是吵闹的仪器。

有人在哭。

哭的到底是谁,她却从来没?能看清过。

只记得命悬一线,有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感在拉扯她回来,让她必须活着,否则好像就?会?有另一条命去给她陪葬。

她体征恢复时,毒驾撞人逃逸,还扭曲事实,污蔑她在夜店卖笑捞钱,活该去死的陈东韦已经因涉嫌吸.食和贩卖违禁品入狱,她那个烂到不能再烂的手机,数据居然被恢复,证据提交,而按理说一定会?不择手段报复她的陈家,销声匿迹,一次也没?骚扰过她。

像一场弥天的噩梦,被谁中?途全盘接住,轻飘飘放下。

盛檀在雾气里摸索,一眼是从前?那家夜店,一眼又是今晚被拖进去的包厢,她明明没?能在昏迷前?看到陆尽燃的眼睛,可他又躁又狂的目光如有实质,穿过混沌,戳在她心上。

快点醒……

他会?怕。

病房里光线调暗,陆尽燃俯身守在床边,手抚在盛檀额上,一遍一遍摩挲,感受着她过低的体温在掌心里逐渐恢复,他自己却不能缓解,还是那么凉。

她暖过来,他就?不能碰了,再碰,会?把自己身上的冷过给她。

“燃燃……”江奕自以为和陆尽燃很熟了,可今晚出?事后,他就?没?能靠近他身边,现在也只是站到门口,低声劝,“医生说了,盛导没?事,那巧克力里的药除了让人短时间脱力昏睡,实际没?什么伤害,你别这?样,我看着担心。”

也就?是他,还能进病房,剧组别人都在外面,除了周浮光的事,更被真?实面目的陆尽燃吓得不轻。

他也明白了,几辆车拦截住那辆商务,谈今科技梁副总亲自开车战战兢兢接人,昂贵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说住就?能马上匀出?来,素人演员陆尽燃,怎么可能是个大学生那么简单。

陆尽燃一言不发,手指小心地触碰盛檀睫毛,低下去用?冰块似的嘴唇贴贴她眼尾鼻尖,呼吸不稳。

病房门被轻声敲响,医生又过来查房,仔细看了盛檀现状后说:“放心吧,没?事了,那种药效力很短,对人体无碍,现在病人不算是昏迷,是近期太疲劳,睡着了,让她自然醒过来吧,睁眼就?等于恢复,睡眠充足了,她一醒,精力还能比之前?更好。”

“如果不想住院,也可以带她回家睡,”医生忧虑地看着陆尽燃,“我看你的情?况要更严重点。”

陆尽燃没?有表情?,一直沉默,黑漆漆的眼瞳瘆人。

他开门送走医生,在门外徘徊的梁原终于找到机会?,紧几步过来说:“燃哥,警方目前?低调处理的,尽量不给盛檀姐造成影响,跟你预料的一样,周浮光没?打?算隐瞒,张口就?说被闻祁指使的,药物?,整个流程,接应的车,都是闻祁安排。”

“但是闻祁那边什么证据都没?留,”梁原握着拳,“他早有准备,不可能把自己套进去,周浮光自以为聪明,其实从丢资源开始就?是闻祁的套,警察审讯过了,闻祁干干净净,有人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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