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琅文学zilangwx.com

林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以后叫我小予就行啦,我不会算了,不配让大家喊老师。”

张大妈说:“这有什么配不配的,我们管你这么个孩子叫老师,也是图一好玩儿,你算不算得出来,都跟我们的孙子一样。”

“嘿,老张,你怎么骂人呢。”徐大爷盘着俩核桃出现,“你孙子一脸青春美丽疙瘩痘,怎么能和林老师这细皮嫩肉比?”

林予听着大爷大妈抬杠,笑得两手哆嗦,把煎饼掉了一半的脆渣。他本来经过此地,为自己伤怀遗憾,可是又捡到了新的乐趣,他以前喜欢的大概也不全是算命,肯定包括算命时遇到的这些老人。

吃完上路,吉普车踩着点到了研究院。林予冲进科室跟大家打个照面,二话不说就脱外套,脱完把毛衣衬衫掀起来,三百六十度全科室巡回展示自己的文身。

他本来还想拉萧泽一起展示,可那样就等于恋情曝光,于是只好自己美了。展示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理仪容,副队长凑过来说:“小予,以后你没法算命了,就安心在研究院好好干吧,闯出另一番事业来。”

巴哥附和:“没错,一个真正的男人遇到困难得会拐弯,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能磕绊在半路起不来。”

林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这天都要忙完后去敲萧泽办公室的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萧泽只顾着工作,看架势一时半晌还不准备走人。他绕到对方身边,安静地立了片刻,后来蹲下扒着椅子扶手,似是有纠结的话想说。

萧泽将所有页面关掉,问:“酝酿好没有?”

林予仰起头:“春季招聘会之前院里有转正考评,咱们科室参加吗?”

萧泽扯了另一张椅子,把他提溜起来坐好,说:“上午已经递交了申请,只要队里有临时工一定就会参加,过两天批完就要发报名表了。”

林予靠着桌沿:“其他人都要参加吗?”

考察队队员对专业能力要求很高,所以临时工只有五个,其他院内办公的科室会多一点,萧泽看着林予回答:“你不用管其他人是否参加,你想不想参加?”

“我没想好。”林予最近其实每天都在想,他以后不能继续算命了,那他该何去何从?他现在虽然在考察队做临时工,可是他毕竟没什么学历,以前无所谓,可他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就有所谓了。

“哥,我想了两条路。”他说,“一条是参加考评,另一条是去上学。”

萧泽没想到林予考虑了这么多,他给出建议:“长远来看,上学这个选择更好一些,毕竟单位对学历有要求,但咱们不立多高的目标,考上一个差不多的就行。”

林予问:“那我要从高中开始念吗?”

萧泽说:“你没参加中考,肯定要花高价才能上高中,钱不是问题,但学校里是集体教学,很难考虑到你个人的接受情况。”

林予有些无措,他只念过家乡那座学校,对这里的升学知识一窍不通。萧泽忽然握住他的手,很沉很稳地说:“外面有很多不错的辅导机构,可以找专门的老师负责你,用不着沮丧。忽悠蛋,只要你想做,我就会帮你安排好,你不需要面对困难,你只需要努力。”

林予低着头问:“外面的同事都走了吗?”

萧泽瞅了一眼:“都走了。”

刚说完,林予扑上来抱住他,在他脸上一顿乱亲,看样子是有些感动。萧泽好歹也是个讲原则的,觉得在办公室里太不像话,于是迅速收拾东西下了班。

前路有了规划,他们两个决定去庆祝一下,庆祝的方式挺简单,就是在外面吃晚饭而已。林予喜欢下馆子,因为以前吃得太差,每次下馆子都发现地球上美味的东西那么多。

吉普车停在一家很安静的餐馆前,餐馆中分了几个厅,菜都一样,只不过装潢风格不同。萧泽和林予坐在欧式那一厅,玻璃窗那边是中式那一厅,木质的房檐,穿着灰色缎面唐装的服务生,还有鸟笼和牡丹花。

林予欣赏够了,抬头瞥见这厅正中的三角钢琴,灯光偏暗,光影在琴盖上倾斜出一道细纹,庄重削弱,增添了几分温柔。

他盯着盯着就不高兴了,想起来萧泽受提琴手前男友的熏陶去学钢琴。

萧泽从对方的表情窥见一二,故作无意地提起:“我学钢琴的时候很用功,为了多练俩小时连作业都不写。”

林予的表情像个高傲贵妃:“学会了就和人家琴瑟和鸣。”

萧泽倍感冤枉,他那场恋爱没有多深刻的感情,倒是激发了音乐细胞,后来对方出国演出,他们正式分手,他去机场送对方,特感激地说:“谢谢你让我挖掘自己的艺术潜能,祝你一帆风顺。”

想想真他妈神经病。

等菜上齐,萧泽和林予聊了许多,聊各自过去的生活,有好笑的事儿,也有不少郁闷的事儿,一顿饭吃完,萧泽给林予倒了一杯茶,说:“等着。”

林予端起茶还没送到嘴边,见萧泽抻抻衬衫起身离座。萧泽走到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试了试音,他从没在公共场合演奏过,最多的就是给孟老太伴奏。

林予侧坐靠着椅背,目光凝视在萧泽的侧脸上,顿觉浮生若梦。

指尖敲下,音符倾泻,萧泽有点手生,于是放慢了速度,等熟悉后逐渐提起,行云流水地演奏了整首幻想曲。

最后一个音结束,周围响起掌声,他很不要脸地对着话筒说:“劳烦大家捧场了,其实我单给一个人弹的。”

林予神思恍惚,整个人都要软在椅子上。

萧泽回来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伸手将桌上花瓶里的一支淡色蔷薇递给他,说:“弹琴送花,把俗的都做一遍,你这个丧失灵力的小神仙可别嫌弃。”

林予接过,小心避开了刺,他又陷入回忆里:“有一次豆豆给我摘花,把手都扎破了。”

萧泽忍无可忍:“你上学的事儿先放一放,咱们尽快启程,我要好好拜会一下这位豆豆大舅哥,看看他怎么能让你这么不分场合的牵肠挂肚。”

林予一听激动起来:“真的要去看豆豆?!”

因着小叔不让他回去,他已经将近两年没见过豆豆了,如果萧泽陪他就不一样了,萧泽那么硬气!

“去啊,这有什么。”萧泽问,“他大名就叫林豆豆?”

林予说:“当然不是了!豆豆大名叫林获,收获的获,好听吧!”

萧泽沉默起来,林予、林获,从一开始,父母起名就规划了这两兄弟的人生,林予要给予付出,林获要得到照顾。也许他们抱养林予从来就不是为有个健全的孩子,而是为了进一步的目的,也就是给豆豆找后半生的依靠。

萧泽不禁出声:“忽悠蛋,你是你爸妈抱养来照顾豆豆的,后来又被你小叔赶走,你没怨过吗?从没想过就此和他们都断绝关系吗?”

“……当然没有。”林予低头看花,“我有能力照顾豆豆之前,是爸爸妈妈先把我养大,豆豆又对我那么好,我当然对他好,你这个独生子女不懂我们的兄弟情。”

萧泽一听十分不爽,问了那个惊世难题:“那我和豆豆掉海里——”

还没问完,林予截道:“什么狗屁问题!当然是救豆豆了,我看你那体力横渡长江都绰绰有余!”

他说完偃旗息鼓,伸手碰蔷薇的刺:“我要是能带走他就好了。”

“未必不能。”萧泽压着嫉妒,“凡事都有转机,就算没有,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