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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城门还留有不少骁卫军,若都赶来,恐怕拖得大家力竭。他问:“城门大概有多少兵?”

手下禀报道:“将军放心,我们杀入城中时,有一队南边来的兵马赶到,在城门处牵绊着其余骁卫军。”

南边来的兵马,霍临风琢磨道,估摸是沈舟派来的援兵。眼下已无其他障碍,他命道:“不伤宫人妇幼,全力杀敌。”

说罢,他和容落云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同时甩下敌军向深宫中去了。

人群中,陆准护着孟霆元,低声道:“跟我走!”

两人溜边儿跑远,孟霆元对宫中地形熟悉,本来陆准拉着他,渐渐反客为主牵着对方。一道深径小路,布满雪,他们留下两串斑驳的脚印。

陆准说:“霍大哥和二哥已经去找皇帝了,咱们此刻悄悄的,先去找你的母妃。”

孟霆元有些怔愣,他未想到,那日提及片语,陆准竟替他挂念着。他握紧那手,道:“随我来,咱们去镜花楼。”

镜花楼,乃太妃的居所。

而日月乾坤,皇宫中心的乾坤殿内,皇帝正寂寥地坐在椅中。侍奉的宫人跑进来,恁般慌,被门槛绊了个大跟头,不知是痛还是怕,竟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皇帝淡着眉目,说:“怎的,先是乱贼起兵,然后是兵临城下,眼下又是什么?”一顿,在宫人的哭声中笑起来,“一败涂地,江山不保?”

宫人哭道:“皇上,宫门破开,乱贼杀进来了……”

皇帝惨淡地笑着,恍然间,瞥见两道身影,虚掩的殿门被从外推开,洒进一些光,霍临风和容落云并立在光影中。

那名宫人骇破胆子,颤抖着爬开,缩在角落不敢出声。霍临风和容落云迈入殿中,带着寒气与血腥味儿,停在座下看着皇帝。

皇帝问:“霍将军,是来杀朕的么?”

霍临风不答反问:“皇上,行至这一步,后悔吗?”

皇帝道:“后悔什么。”他冷笑一声,“乱臣贼子是你,起兵谋逆的是你,身后遭万世唾骂的也将会是你,朕后悔什么?”

霍临风说:“仰仗陈若吟,招揽秦洵,助纣为虐要先帝大兴土木,苛捐杂税层层盘剥,偏袒奸佞,谋害手足。这一桩桩一件件,皇上觉得没错?”

皇帝摇摇头:“朕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你与定北侯来长安时,没杀了你,错在这些年疏忽,让睿王苟活至今。”

说罢,目光移到容落云的身上。容落云抬眸看着,说:“皇上,你的才能不如睿王,从小便欺辱他,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罢?”

皇帝微微眯眼:“从小?你是何人,又从何得知?”

容落云却不答,更不欲纠缠前尘往事,眼下外面的将士还在搏命,耽搁不得。于是,霍临风执剑上前,登金阶,走到座上的桌案旁边。

皇帝霎时惊惧,退缩在椅中,慌道:“霍临风,此刻收手,朕绝不追究!”

见霍临风没有丝毫动容,他高声说:“朕保证,许你霍家无上的权势与富贵,兵马、粮饷,准你霍家统领关外,世代不受辖制!”

霍临风道:“臣当初不过是想严惩奸佞,皇上不依,如今这又是何苦。”

他已迫至皇帝身前,扫一眼桌案,而后撂下一本凌锦折子。“皇上。”他说,“臣既已逼宫,则无回头路可走。”

皇帝盯着那折子:“你是要朕……写退位诏?”

霍临风默认,静了片刻后,皇帝忽然癫狂地笑起来,猛地起身,一把将折子扫落在地。他怒道:“退位诏一下,便成朕主动让出江山,休想!”

“睿王既想夺皇位,又不想担谋逆的骂名,他做梦!”皇帝破口大骂,“孟霆元在哪儿,他若不想他的母妃死无全尸,最好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内殿的门嘭的一声,孟霆元走了进来。

他绕过雕龙描凤的屏风,到御前,正对上发狂的皇帝。

“皇兄喊叫什么?骂名?”孟霆元说,“搜刮百姓,你的党羽作威作福,集结江湖恶人,铲除异己陷害忠良,这些时候,皇兄怎不担心骂名?”

他一甩衣袍,朝上走:“你真以为百姓在乎谁坐在高位上?你错了,父皇当初也错了,黎民根本不在乎,在乎的是能否吃饱穿暖,有无一份太平的日子。”

“至于谋逆。”孟霆元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兄包庇通敌卖国的奸贼,臣弟与霍将军是替天行道,不怕人议论!”

皇帝摇摇晃晃,被一把揪住衣襟,孟霆元附在他耳边,切齿道:“父皇驾崩真与你无关么,要说何为谋逆,皇兄你最清楚。”

一松手,皇帝坠倒在地上,面上一片灰败。

孟霆元拾起那本折子,等霍临风递笔,他接住,洋洋洒洒写就一本诏书。然后摆弄木偶般,让皇帝按下手印、盖上玉玺。

退位诏写成,霍临风接过,大步奔出了乾坤殿。

不多时,殿外的厮杀声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抛戈弃甲之声。擒贼先擒王,这一王败落,百官效命新的君主便是。

孟霆元走下金阶,到容落云的面前方停。

他说:“我要下第一道旨意,诛杀陈若吟满门。”说罢,眼眶顿红,“第二道旨意,为太傅唐祯,平当年之冤。”

容落云倏地掉下泪来,透过殿门,抬首看向了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