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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浪,走快些!”人家的良驹叫乘风,他让自己的毛驴叫破浪。这懒驴拉磨似的,扭着驴腚不慌不忙,愣是走了半个时辰。

抵达营口,隐约可闻校场的喊号声。

容落云牵驴走近,只见门上贴着一纸四字——闲人免进。他瞠目张望,谁是闲人?这又是贴给谁看的?

正踌躇不前,一小兵露面:“我认得你,你是不凡宫的。”

容落云开门见山:“我找你们将军。”

小兵说:“将军没空,吩咐一律不见。”

容落云蹙眉:“你去通报容落云找他,否则杀了你。”

小兵一凛,急急去帐中通报,没一会儿返回说道:“将军就是没空嘛,不见不见。”

容落云似是难以置信,盯着营中愣了片刻。他揩一把汗,拜托小兵再捎句话,然后骑着驴走了。

将军帐中,霍临风强压住满腔冲动,不然早奔向营口。一边处理军务,一边暗想,欲擒故纵果真有用,容落云竟主动来找他了。

这时小兵进帐:“启禀将军,容落云走了。”

霍临风立刻起身,大步流星赶到营口,望着远远一抹背影止渴。“他有无说什么?”他问。小兵答:“容落云让您注意休息,仔细中暑。”

霍临风恍然,这计策管用全因对方在乎,根本无关其他。

眨眼半月有余,两人一直未见彼此。容落云从疑惑、惦记、忐忑,已经转换为失落、错杂、去他娘的。

这一日,他头扎小髻,身着短打,十分利落地上山练功。

冷桑山连绵巍峨,如同一道护城的天堑,愈高愈寒。容落云渐登山腰之上,密林蔽日很安静,只偶尔闻得野兽低鸣。

寻好地方,他开始运功练凌云掌。

周遭尽是粗壮老树,一掌击出,惊得鸟雀飞逃,再一掌,落下几条缠枝草蛇。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他眸光一闪,纵身跃上树间。

矮丛中,一匹银灰野狼正慢慢靠近。

瞄准时机,容落云飞扑而下,一掌震断灰狼的脊椎。他继续练功,整整一日突破至第三层,山中渐渐黑了。

趁还未黑透,他摘些野果寻一处山洞过夜,途经溪涧时停下饮水。饮完一起身,头顶鸟雀振翅离梢,身后一片轻盈脚步。

慢慢转身,他倒吸了一口气。

树丛之中十数双碧眼,狼影晃动好似鬼魅一般。容落云面沉如水,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寒光闪烁间七八匹灰狼骤然扑来。他偏身出刀,攮透皮毛溅了一片狼血,四面夹击,与十几匹禽兽于黑暗中缠斗。

匕首染成红色,刺穿皮肉的声音盈盈在耳。迎面一狼青面獠牙,他攀纵越过,一掌扣住狼首捏爆了头骨。

嘶鸣划破长空,引得豺狗狂吠,卧虎低啸,群兽的声音远传至山下。

忽地水花四溅,容落云迫至溪中,触水则慌,一瞬间被抓伤腹部。疼痛之下怒气填胸,连出几掌索尽狼命。

他流血了,人的血腥味儿一出将引来其他猛兽。

容落云抹些狼血遮盖,匆匆找了处隐蔽的山洞躲藏。黑漆漆的,他捂着伤口倒在杂草之间,疼得小腹微微抽搐。

山里更深露重,衣裳又冷又湿地黏在身上,冻得他发抖。

一夜过去,容落云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听见草丛窸窣。

他眯眼觑着洞口,一手将匕首攥紧,没想到闪入一个人影。对方提刀背箭,是山中的猎户。“这位大哥……”他有点虚弱地叫道。

猎户走近瞧他,惊讶地问:“溪边恁多死狼,莫非是你杀的?”

容落云点点头:“我是不凡宫的。”

猎户一听不禁仔细地打量:“你受伤了?用不用帮你通知不凡宫的人?”

容落云仍蜷着,这副姿态十分狼狈,似落水那次,也似瀚州那回。他无法控制地想到霍临风,霍临风还忙吗?知晓他有事的话会来寻吗?

他答道:“……帮我通知霍将军,那些狼尸都归你。”

猎户点头答应,急忙留下标记下山去了。容落云心中惴惴,对那人是否会来毫无把握,只得目不转睛地望着洞口。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他在洞中苦等。

不知过去多久,隐约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是霍临风来了?他引颈望着,在混乱中分辨出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近至洞口后,却进来两名官差。

容落云提着心:“你们将军呢?”

官差答:“将军在外面。”

在外面为何不进来?容落云不信,难言的苦闷绞着心肝,把匕首狠狠一掷。官差吓得跑出去,跑远几步到一片矮丛前。

霍临风俯身丛间,听闻容落云出事吓坏他了,急急带人赶到。循标记上来,恰好撞见几条豺狗靠近山洞,刚刚弄死。

他拍拍手起身,拎着小包袱行至洞口,一眼瞧见里面的人。低着头,蜷着腿,灰头土脸好生委屈。他出声道:“这般境地还挑三拣四,耽误着,也不怕叫野熊拍了,野狼衔了。”

容落云倏地望来,眸子里似惊似喜,却都盖不住浓浓的怨气。冷着小脸儿,扑灰的鼻尖骄矜地纵了纵。霍临风叫那一颦一蹙软了心,踱过去,抖开手中包袱。

打开水囊喂水,拧着帕子擦脸,再展开斗篷将容落云一裹。倾身靠近,鼻间尽是人血混着狼血的腥气,他像老子疼娃娃:“松开手,我瞧瞧伤。”

容落云委屈地说:“伤有何好瞧,瞧瞧我。”说出又后悔,都不乐意见他了,还乐意瞧他吗?他松开手:“这些天……”

霍临风瞧着,狠心问:“这些天想不想我?”“

容落云点点头,霍临风又问:“想杜仲还是霍仲?”

容落云一愣:“就是,就是想你。”

霍临风坏透了:“那你好好地,不阴阳怪气地叫我一句‘霍将军’。”

容落云讷讷道:“霍将军。”

话音刚落便身体一轻,霍临风搂肩勾腿,将他结结实实地打横抱了。他紧紧抱住对方的脖颈,犹如藤蔓缠枝,痴痴。

霍临风笑笑,一双铁臂抱着人下山,湿透层叠衣裳。到山下马车摇晃,最终停在气派的大门口,终于归家。

容落云在怀中迷糊:“到不凡宫了?”

霍临风应一句,将人拐进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