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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我想问你,当年你跟我父亲关系很好吗?你先不用回答我,这个我可以去问我父亲的朋友,我之所以这么问,是?我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父母去世后,他的朋友都沉浸在悲痛中,而我却莫名其?妙成了你的养子,当年你告诉我,我父母在临死前将我交托给你,所以我才跟你走?了,但对外的说?法?却是?我父亲曾经有恩与你,所以你才自作主张收养了我,想要好好照顾我。”

潘盛林大概是?没想到江明川连这些都记得?。

江明川深深吸了口气,“你不用拿收养我来?施压,您确实收养我了,我在这个家呆了七年,这七年中,有六年遭受打骂欺负,弟弟喜欢抢我的东西,他打我的时?候,我不能还手,婶婶说?我心眼小,不高?兴的时?候就?用细竹棍打我后背,因为这样别人看不到,老太太还在的时?候更会折磨人,让我跪在地上给弟弟当马骑,还让我学狗叫,冬天的时?候让我睡外面走?廊……太多了,每次等我被欺负完了,你才会站出来?替我说?一两?句。”

那时?候,他以为养父是?疼他的,哪怕后来?意识到了什么,也不愿意将他往坏处想。

“您的工作是?章大伯安排的吧,婶婶的工作,应该是?刘奶奶的照拂,还有弟弟的,那些长辈都是?我父母的朋友,我十五岁那年考上军校,但却没收到通知书?,也是?因为你们吧,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第二?年报了南边那所军校。”

说?完这句话,江明川平静抬起?头看向?潘盛林,“以后我不会再叫你爸了,你从来?就?不是?我的父亲,父亲不是?你这样虚伪自私的,我的父亲是?个勇敢正直聪明又善良的人,你不配跟他相提并论。”

这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他终于有一天敢说?出来?了。

潘盛林原本还能稳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阴狠狠看向?江明川,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完全没有半分父子情。

坐在对面的钟雪偷偷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明川,怎么都没想到从小到大一直沉默寡言、哪怕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的明川哥有一天会说?出这些话。

旁边的潘军也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金秀珠发现?,他沉默看着人的时?候,几乎和潘盛林一模一样,眼里的心机藏都藏不住。

她心里隐隐冒出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潘军没有江明川想的那么简单,他小时?候那些欺负江明川的行?为,其?实是?在故意配合自己的父亲,他唱白脸,他父亲好唱红脸,也就?是?俗话说?的打一棒给一颗甜枣,以此来?压抑江明川性子里的血性和反抗。

不怪她喜欢把人往坏处想,这种抚养孩子的法?子她以前经常见,很多主母就?是?这样养废庶子。

就?在气氛僵硬时?刻,陶倩云从楼上下来?了,手中拿着泛黄的纸。

她在房间里犹豫很久,最终猜测丈夫是?想让自己拿出来?,让自己顶罪,毕竟自己的丈夫自己了解,比起?那栋大房子,在他心里工作和面子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当初是?他让自己将这张房产证收好。

陶倩云下来?时?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以为是?让他们等得?太久不耐烦了,心里一虚,赶紧道:“哎呀,瞧我这脑子,原来?真在我这里,这东西放在角落里垫东西呢,要不是?仔细找,还真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说?完递给江明川,“你瞅瞅,看是?不是?这个?不过钥匙是?真的找不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潘盛林。

潘盛林也将目光转向?她,眼里神色冰冷至极。

潘军脸色也不好看。

只有钟雪低下头冷笑,她早就?知道公公是?个自私虚伪的人了,全家其?实公公才是?最坏的,婆婆最多就?是?蠢,那张房产证其?实婆婆可以毁掉的,但她却揣摩错了公公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偷偷弯起?嘴角,心里有几分畅快。

陶倩云有些害怕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

金秀珠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抽走?她手中的纸,然后打开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房产主人江明川三?个字。

她抬起?头看了看上首的潘盛林,又看看潘军,冷笑一声。

什么都没说?,但嘲讽之意却表现?的十分明显。

江明川突然开口,“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吧,我从来?就?不欠你们什么,反倒是?你们欠我、欠我父母很多。”

他站起?身,要带着金秀珠离开。

陶倩云一时?间懵了,看着站起?身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养子,忍不住骂,“你这个丧良心的,你说?的什么话?不就?是?一张房产证吗?现?在不是?已经给你找到了吗,当初也是?好心给你收着,还要跟我们断绝关系,没有我们你早就?饿死了……”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被潘盛林冷声打断,“闭嘴。”

陶倩云顿了顿,最终还是?闭上嘴,只是?眼里喷火看着江明川,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

江明川脚步一顿,他紧紧牵着金秀珠的手,然后继续往前走?去,一家四口去了楼上,到了房间里时?,就?发现?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

他看向?金秀珠,金秀珠一脸心疼的看他,“走?吧,晚上睡大街也不睡这里。”

江明川听笑了,“不会让你睡大街。”

他们拎着东西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陶倩云用着尖酸刻薄的话骂钟雪。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我们家自从娶了你,就?从来?没有顺利过。”

“大过年的,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摆给谁看?”

潘军就?坐在旁边,听到这话就?跟没听见一样。

江明川出门的动作一顿,他突然扔下手中的包,在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时?候,突然冲到桌子前一把拽住潘军的领子,将人快速拖拉出来?,然后一拳头打在他脸上,几乎在眨眼之间,就?给了人七八拳,然后是?肚子,一下又一下。

潘军闷哼发出声,原本还想挣扎,但对上江明川的拳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整个人就?像个袋子一样被他拎着揍。

江明川眼里冒着火,不顾旁边陶倩云心疼的尖叫,恶狠狠道:“这是?为我自己打的,也是?为钟雪打的,你这个没种的废物,你当初是?怎么答应钟雪爸妈的?你说?过要一辈子照顾钟雪,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她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白眼狼。”

“钟雪爸妈不在身边,她还有我这个哥哥,以后她要是?再受欺负,我哪怕是?在部队里也会跑过来?帮她揍你,记住这些拳头,下次只会更狠,我敢打你一次,就?敢打你无数次。”

他不会打陶倩云,但他敢打潘军。

揍到最后,潘军整个人已经站不住了,江明川像丢垃圾一样丢开他,潘军整个人摔在地上,动了几下都没爬起?来?,嘴里吐出血和两?颗牙,眼神涣散躺在地上。

陶倩云尖叫哭着跑过去,“小军,小军——”

潘盛林也被这场面吓到了,他大概是?怎么都想不到,一向?懦弱的养子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将小儿子打成这样,这不是?在打他亲儿子,这是?在打他。

养子心里恨自己。

江明川看着低着头的钟雪,钟雪全程目睹了这一切,她突然抬起?头对上江明川的眼睛。

这是?两?年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敢主动去看人,以往漂亮干净的眼睛现?在却充满了疲惫和委屈,眼框里浸满了泪水,却连哭都不敢哭,跟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江明川声音沉闷道:“别怕,不管怎么样,我一直都是?你哥哥,谁都不可以欺负你,如果他们再敢这样,我拼着这条命也要打死潘军。”

钟雪鼻子一酸,两?年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好像找到了依靠。

没了父母,但她还有哥哥。

江明川看向?一家三?口,“我说?到做到。”

然后转身离开。

钟雪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丈夫和惊慌失措的婆婆,第一次不再那么害怕了。

一家四口出了门后,金秀珠和两?个孩子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江明川。

江明川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怎么了?”

贺岩憋不住话道:“爸爸刚才好厉害,超级厉害,世界第一。”

金秀珠也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男人了,比任何?时?候都让我心动。”

江明川不自在道:“我就?是?生气,我一直把钟雪当妹妹看。”

金秀珠夸他,“你看,你以前就?是?太心软了,当你真正强硬起?来?后,就?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撕破脸就?撕破脸,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你今天晚上就?做的特别好,房产证要回来?了,还出了一口气,很了不起?。”

至于其?他的,以金秀珠的意思?,可以徐徐图之,一次性逼得?太狠容易出事,狗急还会跳墙呢。她是?个做事不喜欢留隐患的人,像潘盛林这般狡猾心思?深的,她素来?不喜欢留活口,但这个地方是?法?制世界,不适用她以前的那套。

但她觉得?可以逼一逼钟雪。

付燕燕想得?比较多,“等我们回家后,钟雪婶婶会不会被欺负?”

江明川脸色沉了沉,他自然也有这样的担忧,只是?如果不管,钟雪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知道养母和潘军的性子,只会变本加厉。

金秀珠温柔道:“不怕,我们明天就?去看她,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家?实在不行?以后每个月寄点钱给她。”

江明川感动地看向?金秀珠,觉得?自己真是?遇到宝了。

贺岩无脑夸,“妈妈最好了。”

只有付燕燕多看了金秀珠一眼,感觉金秀珠不像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