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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林挑灯做好了一整套调查计划, 一刻都不想耽误,原本他只是履行记者职责,现下还包藏一点报仇的私心。

毕竟, 姓柳的给梁承划了一道疤呢。

第二天大清早, 乔苑林去单位汇报这件事。按八达通的一般流程, 新闻选题要先在例会讨论,由主编决定,再分配人员正式去拍摄落实。

所以他属于先斩后奏,不出意外地惹来鲍春山一顿骂, 那嗓门气吞山河:“私自做主,咱俩谁是主编?啊?这种长线暗访的新闻, 考虑过人手吗?你以为还待在采访部呢!”

乔苑林摆出可怜模样:“我自己找人帮忙, 行吗?”

“你真牛啊你!”鲍春山不吃他那套,“你找人,出什么意外你能负责?赖到台里全都不用干了!”

乔苑林已预设最坏情况, 也不装了,说:“那我请假。”

鲍春山冷笑:“八达通真盛不下您这尊佛了,宁愿旷工自己去查,也不麻烦一班专业的同事,你干脆自立为王弄个九达通算了!”

乔苑林刚欲辩解, 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作为半路调来的, 上次专访鲍春山就放手让他负责,有什么安排也直接吩咐他。

或许鲍春山给他权力,是希望他带动一干懒散的同事?改变组里的现状?

他就是“鲶鱼效应”里的鲶鱼,要令一群半死不活的沙丁鱼活泛起来,也许,那些沙丁鱼曾经也是一条条劲头十足的鲶鱼。

乔苑林一下子充满使命感, 问:“主编,我真的是鲶鱼吗?”

“你是美人鱼,有点本事一天天把你美得!”鲍春山说完吐出一口气,“请假是吧,请几天?”

乔苑林连忙改口:“我不请了,那这案子……”

鲍春山根本没说不批,只是骂他这种藐视规则的行为,签好名,还从牙缝挤出一笔经费,道:“安全第一,时刻汇报。”

乔苑林像拿了尚方宝剑,安排巍哥去春风酒吧附近采集资料,他和大志叔前往出租车辆管理公司。

找到那辆车的司机,过去一周了,很难回忆起来拉过哪些客人。

乔苑林调出油叔的视频,描述道:“就他,穿得挺讲究。他的前一位客人是个戴眼镜的,从若潭医院上的车。”

这么一串,司机貌似有点印象,问:“春风酒吧……当时门口是不是有俩男的在亲热?”

乔苑林:“啊?”

“我想起来了!”司机说,“在酒吧门口,一帅哥搂着个喝醉的男孩儿,看不清脸。我感觉新鲜就瞅了会儿,这男的催我快点走,语气特别差。”

乔苑林难堪地挠了下耳朵,问:“那您记得他去哪了吗?”

司机仔细回忆,最终给了个街道地址。那条街上有三个小区,楼下两排商铺,乔苑林锁定几家人们会定期光顾的店面。

他请大志叔去美发店洗头,跟托尼老师闲聊,说到办卡,他亮出油叔的照片,问能不能剪成这样的。

托尼老师说没问题,但没别的表示。如此排查了所有理发店,均无收获。

乔苑林生平第一次踏入健身房,号称邻居推荐的,问买课能不能打折。给经理看照片,对方一喜,叫来一位健硕的私人子练。

踏破铁鞋无觅处,对方是油叔的私子,热情地带着乔苑林看器械,不到十分钟把增肌方案都给他制定好了。

乔苑林切入正题:“太贵了,我再考虑考虑。”

子练说:“你是李总邻居,远亲近邻,我赠你两节课时。”

“主要我太懒。”乔苑林道,“从家里到健身房超过五百步,我就不想去。”

子练乐道:“哎呦我天,过个马路也就二百步,你不就住对面那楼么。”

乔苑林绽放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望向街对面,缤纷家园,原来油叔就住在对面的六号楼。

临走,他随口问:“李哥这几天来过吗,下次我跟他一块来。”

“他出差了,这几天没约课。”子练说,“那我等你噢,绝对给你练得不输李总,要胸有胸,要腚有腚。”

乔苑林一阵恶寒,接下来蹲点的几天反复思考一个问题——油叔到底是什么型号?

给他下伟哥,搞得他精神抖擞,难不成油叔其实是个零,那一晚不是要掠夺他的青春,而是贪图他的雄风?

乔苑林突然涌起一股受之有愧的情绪,兀自尴尬,手机响,梁承发来一张照片,是一盒鲜红的草莓。

梁承:患者小姑娘送的。

乔苑林:多小?

梁承:两岁半。

那是挺小,乔苑林没意见了:甜不甜?

梁承:不敢尝,万一酸呢。

成年人心照不宣起来,显得比小学生还幼稚,乔苑林就立在一家水果屋门口,回复:我可以帮你尝尝。

梁承:趁新鲜。

乔苑林发送定位,问:同城快递么?

梁承:超人跑腿。

恍惚间那个夏日的点滴翻滚而来,乔苑林按灭屏幕,忽然不确定望着街头巷尾是在盯梢,还是在等一个骑摩托车的大男孩儿。

直到梁承出现,他拉回蔓延开的思绪。

轮休一天的梁医生穿着黑T和运动裤,老搭配,限号,搭公交来的,在街上的路人里笔挺扎眼,大手托着一盒包装精致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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