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相见难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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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是我。”江畋轻轻摆头,看着她道:“倒是你们,怎么弄得这么难看,连侧近的安危都不得保全了。”下一刻,就见裴氏不顾仪态的郑重拜倒,泪水连连的恳求道:“具是臣妾无能,还请狸仙看在圣上情面,且施援手。”
于是片刻之后,在数根交叠在身下的翠色枝条,迅速消融、散溢而出的淡淡光芒笼罩下;满脸枯瘦、深陷昏沉中的李泓,眼皮激烈挣动着缓缓睁开一线;骤然看见上方探出的猫猫头,不由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安心和激动等神色。
“……”然而,当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如鲠在喉,激烈抽搐着胸膛;又在裴氏的连忙抚摸和搓揉之下,声嘶力竭的吐出一大口的浓痰来;同时也恢复了一丝丝的血色。但此番动静,也让外间有所惊觉,不由传来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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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圣人?”“天家?”“大家?”“可是陛下醒了?”这时候,裴氏却霍然起身,主动走出帷帐和垂幕背后,对着外间正色厉声的训斥道:“混账,陛下在此安养用药,尔等安敢肆意鼓噪,玄霜!将这班贱才逐出去!”
“喏!”随即外间的嘈杂声,就随着接二连三的闷哼和痛呼,迅速的平息下去;紧接着寝殿内室的门窗,也被相继掩上拴住。而这时,天子李泓也恢复大部分的知觉和神志,感受着翠枝滋养下的舒适与轻松,扯动面皮露出苦笑道:
“寡人轻率无端,尽然落得如此地步,却又要劳得狸仙施以援手,实在情以何堪啊!”江畋却对着他摇摇头道:“其他的废话少说,我记得当初还是一片形势大好,你又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甚至连侧近值守之人,都被换了。”
“却是……寡人过于心切,诸事急于求成了。”李泓却是露出了渺茫和唏嘘的眼神道:“当年祭天之变后,母后就顺势退居上阳宫,专事照料父皇,以为安养天年;哪怕例行听朝,亦是未曾再多做临训,诸事都顺遂寡人的主张。”
“寡人因此不免轻骄急进,总想改新革弊、力行善政,就需得母后的处处配合。为此不得不放松了,对武氏的抑制和追索。”说到这里,他再度露出一个自嘲表情:“现在想起,其中种种的轻易顺遂,又何尝不是母后的阳谋呢?”
“寡人总以为日夜操劳不缀,却罔顾了身子的变化;又觉时不我待,一心挽回未来诸多颓势,虽有侧近规谏,却始终未能虚心受之;自有诸多侥幸之理,却未尝与人分说和倾诉。现在想来,如此的事繁少食,又焉得安康持久呢?”
“那么,你想好了,怎么摆脱当下的困局么?”江畋却打断他的自省和反思道:“在你病倒不起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比如臣下的担忧和动摇,朝堂上的分裂和转向;还有那些因你推行新政,利益受损之人辈的借机反扑?”
“如今守卫在外间的那些宫人和宦者,宿卫将士,还有多少是你的人;昔日笼络的人才新秀,有哪些不会与动摇变心的;外朝扶持起来的臣子之中,有多少依旧是坚贞可信的?政事堂的诸位堂老们,还有几个是你坚定支持之选。”
“就算你为了大唐天下,这些颁行新政,革除旧弊做的再多,也泽及恩惠了不少臣民百姓,获得多少拥戴。”说到这里,江畋意味深长的总结道:“至少在朝臣和世人眼中,一个随时可能猝死的天子,给不了大多数人想要的将来。”
“更保护不了,那些或许与国家、民生,有所裨益的政略、法度;自古以来任何政策的延续性,与上位者的权威时效性,紧密挂钩而不可分割的……你有前功尽弃的心理准备么?”
这时候,外间再度响起了纷纷扬扬的动静,随后响起的一个粗嗓门,压过了裴氏的厉声呵斥:“至尊是否醒了,还请中宫莫要阻挠,臣下的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