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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微弱的光线斜斜地爬上居民楼,天亮了。

各部门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昨晚灯红酒绿,今早天不亮就起床开工,一个个都像是乌眼儿鸡。

一单元101,用作导演休息室的两室一厅,打扫和翻新依然掩不住房子的老旧。任树太忙,不怎么来。

瞿燕庭把每个房间转了一遍,破也好旧也罢,任何不光鲜的痕迹都被他一眼掠过。似乎对他来说,这间破房子和酒店的豪华套房没什么区别。

回到客厅,茶几上摆着早餐和意式浓缩,双份的,任树正吃其中一份。

瞿燕庭走过去,把笔电往旁边挪挪,说:“别弄脏我的电脑。”

任树问:“你真待这屋?不嫌旧啊?”

瞿燕庭回答:“门一关,清静。”

房车是一早租的,而瞿燕庭跟组是计划之外。多加一辆不是什么难事,但停车的地方挨着演员们,他嫌烦。

“行,那你用吧。”任树打开咖啡,一口闷,“我开工没办法,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瞿燕庭说:“找你要分镜剧本,怕来晚了你忙得顾不上。”

关于剧本有诸多限制,相应的标准也经常说变就变。可能立项时是热门题材,拍完就成了禁播典型。

瞿燕庭有些私人关系,把本子给审片的内部人员看过,上周接到信儿,某些戏份和台词需要调整。

后期删减或配音,多少都会影响呈现的效果。他和任树商量决定,他跟组改剧本,在前期将问题处理妥当。

瞿燕庭掀开笔电,说:“我做好修改纲要了,具体修改的时候要参考你的分镜剧本,争取最小程度地变化镜头,让你改分镜省点力。”

“谢谢哥们儿。”任树盯着屏幕,“改戏不好预估时间,这样吧,你改一场我拍一场,及时审样片看效果。”

瞿燕庭没意见:“第14场戏的改动不大,我中午之前能搞定。下午可以拍摄看看,顺利的话咱们就按这个流程走。”

任树考虑了一下:“会不会有点赶?你得给我留改分镜的时间,我改完还要跟摄影组沟通拍摄细节。”

瞿燕庭未置可否,拿起电脑旁的一支笔,将笔身从虎口到小拇指飞快地转了个来回。

沉默五六秒钟后,他说:“要不,我把分镜粗改一遍,帮你打好底?”

任树犹豫道:“这……”

指甲锵在笔杆上,瞿燕庭轻扯嘴角:“我开玩笑的。”

任树笑道:“分镜是导演的分内事,甩给你,我成尸位素餐了。要不这样,你改完之后咱们叫上各组长开个会,一起磨好了,争取下午拍摄。”

瞿燕庭揭过这篇:“好,听你安排。”

任树道:“那我再安排一下,拍摄的时候你陪我一起盯戏,有问题直接讲,镜头后面咱们不分彼此。”

瞿燕庭说:“都听任导的。”

任树已经吃完了:“我得去开工了,你有事就吩咐小张。”

“好。”瞿燕庭说,“辛苦了。”

任树拎上包起身,走到门后,握住门把手却没立刻拧开。

他回头看向瞿燕庭,迟疑一会儿,忽然轻声地说:“哥们儿,你说改分镜,是不是想体验一下当导演的感觉?”

瞿燕庭说:“为什么这么问?”

任树回答:“大二那年你导的短片拿一等奖,领奖的时候你说,做导演是你的梦想。”

瞿燕庭笑笑:“场面话罢了,这你也信。”

任树也乐了,拧开门说:“亏我一直记得,走了啊。”

门关上,房中趋于安静。瞿燕庭没碰三明治和咖啡,拿起导演的工作台本,用吃早餐的时间细细翻看。

陡地,天花板上传来“刺啦”一声。

楼上201是造型室,陆文做完妆发,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一声。他进里间换衣服,平价的运动裤和帽衫,是叶小武的装扮。

孙小剑进来伺候,脸色和陆文昨晚从包厢出来时一样,内分泌严重失调。因为他已知瞿燕庭的真身,以及陆文的各项魔幻操作。

脱掉外衣,陆文光着膀子抖搂帽衫:“不是跟你说了么,我道歉了,瞿老师不会计较。”

孙小剑的心情经历了大难临头、有惊无险、提心吊胆、杞人忧天,目前变幻成力挽狂澜。

他说:“不计较就够了?原本的目标是让瞿编欣赏你。”

陆文说:“就不应该定这么宏伟的目标。”

孙小剑发愁道:“虽然开局不利,但一切刚刚开始。你认真拍戏,千万不能再出幺蛾子了,必须一点点挽回瞿编对你的印象。”

“我懂。”陆文开始脱裤子。

孙小剑道:“你懂个屁。除此之外,你见到瞿编一定要态度尊敬、笑容可爱,没事多献殷勤。时刻谨记,你是需要抱大腿的十八线,别摆富二代的臭架子。”

陆文说:“我都穿这破运动裤了,架子塌了。”

嫌孙小剑唠叨个没完,陆文脚底抹油地跑了。他一向神经大条,自觉认为昨晚的事情完美翻篇,虽然是以瞿燕庭“嘭”地甩上门为结束。

从201出来,陆文揣着裤兜下台阶,双臂紧贴着侧腰,生怕斑驳的墙面和楼梯扶手蹭到自己。

跑下最后一阶,他站住了,看见101门上新贴的牌子——编剧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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