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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指什么?死吗?”她突然舒悦地笑了起来,“我也算是见识过了,人的命有时就是那么轻飘飘的,说没就没了。”笑了两声后又凝住了脸,想起那一张张在她面前轻易命绝的脸,心情总是沉重的。

“不管作恶也好,为善也罢,只要死了,就没了分别。找到赵青的时候,我恨不能用凳子直接砸死他;追着黄璋时,总想着这种人也配当个百户?然而他们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恨不起来了,只觉得可怜——跟路边一条随意丢弃鸟兽分食的死狗有什么区别呢?”

“陈处厚风光无限,黑白通吃,手握整个淮北的纲商魁首,然后呢?”

徐绮“唉”地叹了口气。“死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你死前后悔莫及。我可不想那么凄惨,所以尽可能去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吧。”

她自顾自说了许多平时都不会流露的多愁善感,说完便红了红耳根。

以为谭九鼎会笑她,结果没有。他倒是传来了笑声,不过笑得如那方怀炉,带着暖意。“你算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通透之人了,徐三小姐,果然不俗。”

又听见他这么说,徐绮不免开始好奇,从前在他心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刚想开口,舱门又开,白廷仪打着呵欠走起来,手里还提着一盏羊角灯。外头黑漆漆一片,全靠这点光照亮了。

他另只手抱着个裘毛大氅。“醒着?外头吹北风,怕冻着宪台。”

观谭九鼎颜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也能跟徐绮说话,他也索性坐了下来,将心中憋了许久的疑惑一吐为快——

“那盗……不,那位壮士到底什么人?为什么曾如骥会追着你们不放呢?赌坊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他的好奇抓心挠肺的,一边不愿再沾惹麻烦事,一边又忍不住想询个究竟。

徐绮看看谭九鼎的神情,先开口把先前发生的事讲了个大概齐,包括与左大益的相遇。不过她兜着底,没透露谭九鼎跟左大益的渊源。

“原来他的女儿也被人掳了?”幸好白廷仪心性单纯,压根没往深处想,一脸对左大益不幸遭遇的同情。

“怪不得……诶,那他偷东家又偷西家的,难道是在找他女儿下落吗?”举子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这事跟指挥使、陈家,哦,还有那裘氏绸庄也有关系啊?”

“他最先去盗了裘府,是因为裘锦升喜好收藏绣品,里面便有些是出自他女儿冬儿之手。”冬儿,梅花,梅娘,谁能想裘锦升心心念念的灵气之作,是个东躲西藏的穷苦逃兵之女为了给母亲凑药钱而绣出来的。

“他的目的是那本账簿,起初他以为那上面的买卖记录可能会有冬儿失踪的线索。”

“有吗?”

徐绮摇了摇头。“所以他打听到除了冬儿还有别的姑娘家失踪的传闻,便去了陈府。”

“为何是陈府?”

“因为陈府暗中捏着淮安本地、漕河过路的船帮,他推断如果人要被送出淮安的话,陈处厚肯定知道什么。事实也证明,他猜对了,只是没料到现实比他想象得还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