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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商氏躲也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答:“他几日没回来了,你若有事找他,恐帮不上什么,请回吧。”

又关门,门却依然不动,更让她发慌了。

可来者笑眯眯的,一眼看去很是爽朗和气,长得就像路子广朋友多的样子。范商氏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是曾在炊饼店见过一回的。

念及是奶奶认识的人,女人松了半口气,耐心问:“到底什么事?请快些说吧。”她余光瞥向隔壁。

“别怕,我只是欠仔范工头点物什,特来送给他的。”

“他真的不在……”

“无碍,你收下就行了,”来者嘿嘿一笑,“我收了他银子,就得守诺,现在送到就算是交差了。”

末了,他又意味深长地加了句:“他用不上,你也可以留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用了呢?”

闻言,范商氏脸上不动如山的五官挪了挪位置,瞅瞅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吧,且留下吧。”

范商氏不知那东西是大是小,本着并不想接的心情,草草摊出一只手做做样子。

谁料那东西还真是轻便小巧。落到手心,掂了掂,触感极为熟悉,再定睛一瞧,竟然是两枚铜板!

范商氏一脸懵然,本能盯着铜板看了看,再抬头,面前竟然空无一人了!

她左右一瞥,确实再不见那人身影,空剩一阵北风扫过门前,卷起烂泥腥臭。暗暗惊呼一声,赶紧“吱呀”关紧了柴门。

再说徐谭二人,已经回到了新坝闸,巡着一条坝边旱路走。

那里比金口村里泥泞程度不相上下,脚印更是又深又密,踩不稳便会陷入鞋子很难拔出来。这便是纤夫拉纤走的道,也是范水年最后一次上工的地方。不远处还有十几二十个纤夫拉着条小艇以几近倾倒的姿势艰难前行着。

徐绮从前只从高高的船上向下俯瞰过这些纤夫的脊背,那时的他们显得格外小,小到让人根本无法在意到他们的存在。

今日与他们平视而望,亲眼见他们以蜉蝣之力牵引一艘艘重负巨船挪动,不知怎的,竟油然而生了一股发自肺腑的震撼之情,不自觉发起了愣。

“赤膊袒胸的汉子好看吗?”

头顶上掉下来句半认真半含笑的戏弄。

徐绮登时烫了耳朵。“我没用那种下作眼光看人!”辩白后,又觉得确实破了男女之防,越辩越不清,便更局促羞恼了。最后化成一肘,狠狠怼在了他侧腹。

谭九鼎也不躲,似乎很是受用地嗤笑起来。

“此处水急坝高,留神脚下,别发呆,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的话,神仙也救不了。”

说着便自然而然牵起了她的手腕。

“炊饼婆说找人在这里接应,究竟是哪个?”

越靠近闸关,湍急水浪打砸在坝边上,就越是飞溅得凶猛,轰轰隆隆地巨响让彼此说话也越是听不清楚。

徐绮才走了几步就觉得自己的麻布夹袄已经濡湿了小半。隔着澎湃水雾更是看不清闸关方向,寻不到要找的人影。

谭九鼎巡睃了一圈,指着高地上某个方向,提高嗓门对她答:“我猜是那个。”

徐绮朝那定睛瞧,才发现高出有个高举双手挥舞的小不点人影。要不是都提着灯,闸下看不见闸上,闸上看不见闸下。

而见到人的那一刻,对方扑通就朝谭九鼎跪了下去,高呼:“下官阮葵见过宪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