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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英拿着赵根递给她的那叠现金,手心一直是热的。

那种热不是钱本身的温度,而是从别人真心伸出来的那只手,透过几张钞票,传到了她掌心深处的暖意。

在这个城市里,她和雷云几乎是孤零零的两个人,像被风吹到异地的一对野草,根浅、土薄,随时可能被连根拔走。

这样一个陌生人,愿意相信他们,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给他们。

这本身就难得得像梦。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冲赵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的灯光昏黄,灯泡是那种便宜的白炽灯,光色发暗,散在墙皮剥落的顶上。

雷云半躺在床上,眉头皱得死紧,额头全是汗,汗珠顺着脸颊和脖子往下淌,把枕套都浸湿了一块。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的味道——有药油的凉意,也有他身上反复擦拭却依旧残留的汗味,混着窗外吹进来的潮气,压得人心里发沉。

“云,我借到钱了。”蓝英一进屋就说,语气急促,“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雷云抬起眼皮,看着她手里的那叠钱,眼神有一瞬的动摇,但很快低声道:“英子……不用去了吧,忍一忍,明天可能就好点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倔劲。

雷云一直是这样的人。

打拳时被人打破鼻子,他也只是塞一把纸巾继续上场。

手腕扭了,他自己找块冰敷敷,第二天照常去训练。

只要能忍,他就忍着。

他说他从小到大就是垃圾场里的野狗,任何事,只要忍忍就能过去。

“好什么好,你疼得出冷汗了,还发烧,你再拖,真要出事的!”蓝英语调陡然提高了一点,像是要压住他的犟脾气。

她一边说,一边抓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给他披上,又笨拙地把毛线帽扣在他头上。

雷云的身体僵着,没有立刻配合,直到蓝英一手去扶他,他才缓缓挪动脚步。

城中村的楼道又窄又暗,混凝土墙面因为潮气长了黑斑,扶手的铁皮冰凉刺骨。

楼下的小巷在夜里比白天更显逼仄,路灯光被雾气吞得只剩一圈模糊的光晕,铺在湿滑的水泥地面上。

两旁摊贩的棚子早收了,只剩下塑料布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地上的水洼反射着黯淡的光。

蓝英搀着雷云一步步走,鞋底碾过水面,发出细脆的声响。

她不敢走快,怕他摔倒,但又恨不得立刻把他送进医院。

就在这时,一辆电动三轮车晃着微弱的前灯驶来。

蓝英赶紧伸手拦住:“师傅,停一停,我们要去市医院!”

师傅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皱纹里全是风霜,看了看他们狼狈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好,上车吧。”

三轮车行驶在城中村与市区的交界处,风从车篷的缝隙钻进来,把蓝英的脸吹得发疼。

她干脆把围巾摘下来,往雷云的脖子上裹了裹,自己缩了缩肩膀。

雷云紧捂着肚子,呼吸急促,额头的汗一颗颗滑落到手背上。

肉眼可以看到,雷云的情况更糟糕了。

蓝英用袖口帮他擦汗,一边低声说:“快到了,忍一忍。”

到了市医院的急诊大厅,里面人声鼎沸。

广播里不停地叫号,混杂着婴儿的哭声、老人咳嗽的声音、拖鞋拍地的啪啪声,整个空间像一个嘈杂的集市。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更让蓝英心里更加不安。

她也不喜欢来医院,医院对穷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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