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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无尽的黑暗。

这便是张玄意识沉沦的全部感知。身体仿佛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与熔岩的夹缝中,极致的寒意在骨髓深处肆虐,灼热的剧痛则在每一寸焦黑的经脉上燃烧。混沌真炁如同失控的洪流,在残破的河道里左冲右突,每一次冲刷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破碎感。丹田气海,那原本缓慢旋转的灰白漩涡,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处的墨玉碎片幽光吞吐不定,传递出饱食后的餍足与……更深沉的、对“稳定”的渴求。它吞噬了筑基后期魔修的阴雷本源和部分魔元,力量得到了补充,但这股力量太过狂暴,远超张玄此刻道基所能承受的极限,如同在一个布满裂痕的瓦罐中强行灌注滚烫的铁水。

更糟糕的是,强行吞噬叙州府前那致命瘴疠的恶果彻底爆发!污秽的瘴毒虽被混沌真炁剥离了大部分毒性,但其蕴含的阴煞死炁、草木怨念、地肺浊气却如同跗骨之蛆,与体内原本的创伤、新侵入的玄阴血焰针毒、以及吞噬阴雷本源带来的狂暴能量,彻底混合、发酵、冲突!他的身体成了最混乱的战场,生机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永恒的黑暗。

还有……一种奇异的、带着清苦药香的暖意。

张玄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中,最先映入的是一片跳动的橘黄色火光,以及被火光映照出的、布满蛛网和烟熏痕迹的残破庙宇穹顶。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潮湿木头腐朽的气息,以及那股萦绕不散的清苦药香。

他正躺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带着皂角清气的粗布外袍。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意识,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他试图调动神念内视,识海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混沌一片。

“醒了?”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庙宇的沉寂。

张玄猛地转头,动作牵扯到全身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借着摇曳的火光,他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火堆旁,盘膝坐着一个女子。她身着素净的靛蓝色布裙,外罩一件半旧的灰鼠皮坎肩,长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被火光镀上一层暖色。她的面容算不得绝美,但五官清秀,线条干净利落,尤其是一双眼睛,沉静如深潭,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洞察力。她手中正用一柄小巧的银刀,极其精准地剔除一株紫色草根上的细微根须,动作流畅稳定,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专注感,显然深谙药理。

庙外,夜风呜咽着掠过残破的窗棂,卷起几片枯叶在石阶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得庙内火堆噼啪的燃烧声格外清晰。

张玄的神经瞬间绷紧!混沌真炁在残破的经脉中本能地加速运转,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却也让他浑浊的意识强行清醒了几分。他死死盯住那女子,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长剑不在!胸口墨玉碎片的位置传来一阵悸动,还好,它还在。青铜罗盘也在不远处的干草上,沾满泥污,但似乎完好无损。

“你是谁?”张玄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浓重的警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女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眸看向他。那双沉静的眸子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过路的采药人。”她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昨夜暴雨,躲进这荒庙避雨,发现你倒在神龛后面,气息微弱,浑身是伤,还带着瘴毒和……几种阴煞剧毒的气息。顺手给你喂了点清心祛秽的草药汁,吊住了一口气而已。”

她指了指火堆上架着的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罐,里面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更浓郁的清苦药香。“刚熬好的‘地榆根’和‘蛇衔草’,对你的外伤和体内阴煞淤积有些微效果。要喝自己拿。”

张玄没有动。他强撑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神龛基座上,仔细感受着体内状况。的确,那股清苦的药力正在缓慢而持续地中和着部分阴煞之毒带来的灼痛,虽然杯水车薪,但确实缓解了一丝痛苦。这女子没有说谎。但一个能在荒郊野外采药、还能辨识并处理他体内如此复杂伤势的女子,岂会是寻常“采药人”?

“我的剑呢?”张玄冷冷问道,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

“在神龛下面。”女子用银刀指了指,“那柄剑煞气太重,放在身边扰人心神。”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张玄苍白如鬼、布满污迹和未愈伤口的脸上,又扫过他破烂衣衫下隐隐透出的、因痛苦而紧绷的肌肉线条,补充道:“你伤得很重,经脉寸断,道基濒临崩溃,体内数股异种能量冲突不休,能活下来已是奇迹。若再强行催动那凶煞之器,恐怕神仙难救。”

她的话语直指要害,平静的语气下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判断力。张玄心中一凛,此女眼力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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