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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夜,但是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个工作狂人还在翰林院工作着。

从跟包拯开始,他们两个几乎都是最晚下班的,下班之后他们两个还经常找个茶肆,继续辩论。

今日也不例外。

“这种事我可是见得多了,明眼人都知道此案的始作俑者,就是那陈裕腾,这人真是贪得无厌,夺人妻子不说,还要霸占李四家的祖田,如这种人该当严惩,杀鸡儆猴,至于李四和曾氏,我认为可免其罪名。”

王安石是义愤填膺地说道。

他本身就很痛恨这些为富不仁的大地主,一看这案子,当即就气得是七窍冒烟。

司马光一看原地爆炸王安石就感到头疼,赶紧安抚道:“介甫,你先别激动。是,你说得不错,陈裕腾确实贪得无厌,可你有没有想过,那张三本是帮李四诉讼,可为什么他要亲手将李四送入牢狱?

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法不容情,不能凭一己好恶,去判决,凡事须要根据律法去定罪。一个珥笔之人尚且如此,你身为朝廷大员,又岂能视律法如儿戏。”

他可是一等一的天才,一听这结果,就知道张斐在打什么主意,这事肯定没完,故此劝王安石稍安勿躁。

“儿戏?”王安石冷冷一笑:“难道在你看来,这人命是儿戏?那些贪得无厌的大地主,都已经逼得百姓必须要玉石俱焚,才有机会讨回公道,难道这不让人愤怒吗?”

司马光被怼的也有恼火,我又不是陈裕腾,你怼我作甚,当我好欺负么,当即回怼道:“你这人真是好不讲道理,我也没说不帮李四讨回公道,只不过我认为得从律法上着手,而不能意气用事。”

王安石一挥手道:“我看这法就有问题,此案不过是冰山一角,而且幸得有贵人相助,更多百姓可是连玉石俱焚的机会都没有,长此下去,民怨沸腾,国将危矣,朝廷必须寻求变法,方能治本。”

他焉能不知张斐的算计,心里是一清二楚,但对他而言,这就是送上门的大礼,必须要借题发挥啊!

“你……”

司马光只觉这老小子太不厚道了,咱们明明是在谈论案情,你这又扯到变法上去。

今后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

别看二人经常怼来怼去,但二人关系其实非常不错,正因二人都比较佩服对方的道德、品行和才智,才会经常争辩,希望能够说服对方,如果对方是个无耻小人,王安石、司马光又岂会搭理。

直到王安石开始变法后,二人才彻底闹掰。

忽听门口有人言道:“二位大学士又在争论何事?”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玉白色长袍的年轻人入得屋内,他们赶紧拱手一礼,“陛下。”

来人正是宋神宗。

如今他也是意气风发,欲大展身手,他也经常晚上过来跟翰林院的大学士讨论政事。

“无须多礼。”

宋神宗坐了下来,又问道:“二位学士在争论何事?”

王安石赶紧道:“回禀陛下,臣等方才是在议论开封府的一场官司。”

宋神宗好奇道:“不知是什么官司,让二位争得面红耳赤。”

司马光讪讪一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安石却很坦然,如实道:“是一场关于民间举债的官司。”

神宗听罢,脸色微微一变。

司马光则是鄙视了王安石一眼。

王安石权当没有看见,又将其中缘由告知宋神宗。

“又是这个张三?”

宋神宗微微一愣,似乎更在意这个珥笔之人。

司马和王同时点点头。

“呵呵……这珥笔之人还真是了不得呀,他去一趟开封府,就能惊动整个朝野。”

宋神宗颇觉有趣地笑了笑,可见王安石、司马光一脸郁闷地看着他,不由得咳得一声,又一本正经地问道:“不过此案听着好似挺矛盾的,张三帮助李四诉讼,结果却将李四送入大牢,擅去和戏卖那更是自相矛盾啊。”

王安石耐心跟宋神宗解释了一番。

宋神宗恍然大悟,情不自禁道:“这张三还真是厉害。”

司马光就道:“虽然张三是将李四送入大牢,但他的目的,还是在帮助李四,希望陈裕腾得到惩罚。”

“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宋神宗点点头,又问道:“二位觉得此案该如何判?”

王安石立刻道:“臣以为该严惩陈裕腾,免除曾氏、李四之罪。”

司马光却道:“我不赞同,律法不是儿戏,虽然我等皆知陈裕腾乃真正的罪魁祸首,我也赞成宽免李四、曾氏之罪,但得依法判决,否则难以服众。”

宋神宗稍稍点头,若有所思。

……

此事动静闹得可是不小,王文善也是第一时间得知这消息,她立刻派人告知外甥陈裕腾,后者也是第一时间赶来京城。

其实开封府那边也已经派人去抓他们夫妇。

王府。

“舅舅,孩儿是无辜的呀,是李四那小人设计陷害孩儿。”

三十岁的陈裕腾跪在舅舅王文善面前,哭得跟个小孩似得。

对他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而言,坐牢两年,跟杀了他也没区别,他可受不了这苦。

王文善也是怒其不争道:“你也真是贪得无厌,要得人家妻子还不够,还得要人家的祖田,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陈裕腾却哭诉道:“冤枉啊!孩儿是冤枉的啊!孩儿与那曾氏是两情相悦,其实那份契约也是曾氏出得主意,就是防止李四不肯死心,故留下一招。

结果还真如曾氏所料,那李四明明都已经将曾氏卖给孩儿,却还在外面到处说是孩儿霸占了他的妻子,坏孩儿名声,孩儿这才决定借此将他赶出祥符县。”

王文善问道:“此话当真?”

陈裕腾道:“孩儿骗谁也不敢骗舅舅,之前李四得了一场大病,曾氏就来孩儿的药店买药,这一来二回,就……就与孩儿好上了。”

王文善沉眉思索半响,道:“你先起来吧。”

陈裕腾一时还不敢起身,问道:“舅舅愿意帮我?”

王文善沉吟少许,道:“你先去开封府待着,放心,舅舅绝不会让你坐牢的,咱家可也丢不起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