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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重彦没否认,“我还得看看值不值。”

“省主想要什么,我梁家定会双手奉上。”

“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省主请问,若我知道,必然为您解答。”

封重彦双手搭在椅环上,微微俯身,问道:“凌墨尘出身卑微,不过是一介流民之子,穷困潦倒,进宫前他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他是如何有资格进去的蹴鞠社,又那么巧合被陛下看中?”

梁清恒的神色一僵,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并没有回答他。

封重彦却从他的神色中大抵猜出来了,“是你们梁家?”

梁清恒没反驳,封重彦便接着说,“陛下登基后重用我封家,不断打压你梁家,你们不服气,既然梁家人在朝中无法与封家抗衡,那便找了一个外姓人,是以,你们知道陛下喜欢蹴鞠,投其所好,在民间找来了一个擅长蹴鞠的穷困小子,送到了陛下身边。”

“你们确实成功了,那位穷困小子天赋了得,不仅是会蹴鞠还有一身医术,会炼丹,博得了陛下的重用和欢心,于是五年前,你们联合起来,诬陷我父亲私养兵马,成功搬倒了封家,父亲被贬为庶人,而我在幽州被你们的人马追杀,断了一双腿,险些丧命。”

梁清恒瘫坐在地上,背后没有墙,半弯的脊梁,已是冷汗涔涔。

如封重彦所说,五年前确实是梁家联同凌墨尘诬陷了封家。

封元骥被夺取官职,贬为庶人,封重彦虽留有一命,但双腿已废,本以为封家再无东山再起之日,谁知道沈家居然救了封重彦,还将其双腿医治好了,三年后封重彦靠着鲁班绝技,重新回到了昌都,杀了梁家一个不备,还没来得及吞进肚子里的东西,被迫吐了出来,比起之前,后路更为艰难。

要说不恨沈家,不可能,若非沈壑岩,他封重彦怎可能起得来。

但要杀了沈家十几条命,梁家还没那个胆子。

可他封重彦,成也沈家,败也沈家。

只要他牵扯到沈家,早晚有一日会比梁家更惨,梁清恒自知逃不掉,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成王败寇,省主不管今日是来替封家报仇,还是替沈家报仇,我梁清恒都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省主的将来的下场不见得就比我梁家好。”

“将来还早。”封重彦不以为然,示意边上的牢头把人带了上来。

梁清恒五岁的儿子,从牢头怀里奔过去哭着喊:“爹爹......”

封重彦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缓缓道:“眼下是你在难熬。”

“封重彦,你不得好死!”梁清恒面上爆出青筋,看着屋外的孩童,想冲过去抱住他,手脚却被铁链锁住,到不了跟前,情绪终于崩溃,跪在地上,哀求道:“省主,求求你放了他,你冲着我来,封家和沈家的事与孩童无关,你不能伤害无辜。”

“无辜?”封重彦冷嗤一声,“沈家十几条人命,封家‘病死’的二爷不无辜?”

“你们确实该死。”封重彦一笑,“但我回来已有两年多,为何没找你们清算?”

梁清恒满脸绝望,他不知道,也不想猜,他只希望今夜能给他一个痛快,看着跟前自己的儿子,嘴唇不断地翕动,“求省主饶了我儿......”

封重彦让牢头把孩童带了下去,再看向神智已经错乱的梁清恒,惋惜地道:“不是我要为难你,就算把你们梁家所有的账本上交,也不足以让你们梁家覆灭,这点你也知道。但你们两年前怂恿陛下亲征,再把消息递给了胡军,设计陷害陛下被胡军所困之事一旦暴露,等待你们梁家的只有抄家灭族,到时可不只是你这一个儿子,你女儿,你夫人,你父母,梁家所有的妇孺孩童,还能有活口吗?”

梁清恒如坠深渊,跪在地上,双膝发抖。

“不必紧张,你说的没错,我今晚能过来,便是没打算赶尽杀绝,我只想知道......”封重彦从椅子上起身,缓缓走到牢房前,看着地上唇齿打架的梁清恒,一字一字问道:“凌墨尘,他是谁?”

梁清恒已被恐惧夺了心智,摇头道,“我不知道。”

封重彦一笑。

梁清恒惶恐地道:“我是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的父母乃一对流民,从青州逃荒而来,当年父亲也是看到他资质极好,才以重金买来。”

“从哪儿买的。”

“牙行。”

“哪个牙行。”

“万才牙行。”梁清恒看着他,“我说的句句属实,两年前陛下被困之后,我们怕被怀疑,早已同他断了联络,除非特别重大的事,也不会求到他头上。”

“就这些了?”

梁清恒拼命点头,“梁家知道的,我都告诉了省主,不敢有欺瞒。”

封重彦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他因惊恐而扭曲的脸,温和一笑,“为了梁家上下几十条人命,你且死一死如何?”

死忙的恐惧让梁清恒一时张不了口,艰难地吞咽着唾沫,良久嘴里才发生了声,“好......多,多谢省主。”

封重彦起身,疾步走出地牢,卫常风跟在身后不用他的吩咐,直接朝着等候在外的福安道:“万才牙行。”

夜色渐浓,一轮下玄月落到了东边。

马车刚驶入牙行巷子,便被起来看热闹的百姓堵住了去路,封重彦下了车,抬头望去,只见前面火光滔天,冒着滚滚黑烟,着火的位置正是万才牙行。

封重彦静静地看着火势,面上再无笑意,眸色凛冽如寒冰,“盯紧梁馀,有人怕是要灭口,别让他死了。”

沈明酥已在仙丹阁住了三日。

凌墨尘进宫的第二年,皇帝便令人在自己宫殿的东南角修建的一座宫殿,专门给他用来炼丹。

殿内的人不多,算上沈明酥在内,一共就五个药童,每个药童分工明确,各自做着事从不交头接耳,一个比一个沉默。

沈明酥看了一眼跟前烧了大半的油灯,见几人还在忙乎,完全没有要歇息的意思,忍不住抬头问跟前捣药的药童,“你们不睡?”

“国师还没回来。”

沈明酥愣了愣,“他不回来,你们就不睡觉?”

那药童极为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国师还在操劳,当奴才的怎可能先睡。”

沈明酥愕然,想说他没回来不见得就在操劳,如此说来,凌墨尘在她院子里睡的那几日,这些人都没睡过觉?

正疑惑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鸟鸣。

沈明酥还没发应过来,周围的药童已经齐齐放下来手中的活儿,吹灯退出了殿外。

合着还有暗号。

大半夜沈明酥确实困了,收拾好东西,起身走出殿外正要关门,忽然看到凌墨尘靠在门前的柱子上,一身紫衣玉带,目光眺向宫外。

沈明酥视线刚落到他衣摆上的一团黑灰,还没来得及问,便听他道:“不是想报仇吗,明日先带你去梁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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