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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终于反应了过来,顾不得脖子上架着的刀,回头怒斥道:“你休得胡言乱语。”

“伯母仔细着刀口,别往上撞。”温殊色手里的刀一紧,及时把她逼了回去,“我有没有说谎,逮住底下那几个奴才问问便是。”

吴氏脖子一疼,大惊失色,“你,你别乱来。”

温殊色却摇头,“我年纪太轻,脾气也不好,不知道轻重,要是不小心失手,伯母见谅。不过伯母放心,待将来谢副使功成名就,官爵加身后,再娶一位美娇娘回来,定会替你照看夫君和孩子。”

脖子上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大夫人能感受到有鲜血顺着脖子留了下来,越来越惊恐。

她怎么可能舍得死。

他的夫君才刚起事,儿子去了东都做官,她还没享到福呢,权衡一二,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命,哑着声音同那侍卫道:“放人。”

侍卫适才得了大爷的口令,知道这两人一旦出去,会去哪儿,一时没动。

温殊色不再多言,咬牙狠心又把刀往前一送,血珠子瞬间染红了大夫人的整个脖子,扬声道,“开门!”

个个都被她突如其来的狠决吓愣了神。

侍卫脸色一变,“三奶奶切莫冲动!”

郎君也抬起了头,便见小娘子的一双眼睛通红,见他望了过去,嘴角突然抽了一下,又极力压住,想要隐去眸子里的害怕。

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拉扯了一下。

又疼又酸。

转头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刀,上前从温殊色手里拽过大夫人,刀重新抵在她的脖子上,“伯母也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一条人命自然不在话下。”

比起温殊色的手劲,谢劭简直要划破她的喉骨了。

这还没到王府,她就要死了吗。

大夫人疼得尖叫出来,厉声对那侍卫吼道,“你是想让我死吗?”

侍卫看向谢劭,见其面色冷静凉薄,便知他当真动了杀心。

今夜不放他们走,大夫人怕是活不成了,大人虽有过交代,自己总不能不顾主母的死活,沉默了几息,往边上一退,咬牙道:“开门!”

府门很快打开。

谢劭押着大夫人走在前,偏头同身后的小娘子道,“拿好刀,跟在我身后,谁挡你,你就杀谁。”

人被谢劭接过去后,温殊色一双手早就发抖了,本打算抓住了他的衣袖,闻言又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刀,贴着他的后背,慢慢地退了出去。

闵章断后,跨出门槛,正要去马厩牵马车,巧了,巷子里正好来了一辆。

谢家二公子刚喝完花酒,原本想趁着夜深人静,众人都歇息的点儿偷偷进府,没想到一进巷子,却见府上一片灯火通明。

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马车便被人截了下来。

一个倒栽冲,二公子险些跪在地上,酒却没醒,闵章踢开车门,一把将人拖了下来,让身后的人先上车。

二公子在自家门口,莫名被人从马车上揪下来,心头正愤怒,稳住脚跟后抬头便要骂,突然看到谢劭,神色一愣,“三弟?你怎么在这儿。”

又惊愕地发现三弟竟然拿刀比在了人的脖子上,再看那位满脖子血红的夫人,竟然还像极了自己的母亲,愈发惊愕,抹了一把模糊的眼睛,不可置信,“母亲?”

大夫人如同见到了救星,朝着他便要扑去,“儿啊,快去,快去寻你父亲,让他来救我,再晚,你怕就见不到母亲了。”

谢劭一把将其推上了车,拉着温殊色跟着钻了进去。

门内的侍卫也追了出来,闵章立马跳上了车头,缰绳一勒,扬尘而去。

眼见着自己的母亲被三弟和三奶奶带走了,二公子的酒顿时醒了一半,追着马车猛跑了几步,“母亲,母亲!三弟,你要把我母亲带去哪儿。”

没人回答他,身后的侍卫紧追而上。

马蹄声从他身旁呼啸而过,完全摸不着头脑,猛一跺脚,“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被押上马车后,谢劭手里的刀便从她脖子移到了胸前。

大夫人此时也没了反抗的精力,脖子上的鲜血还没止住,衣襟红了一片,胆子却是被跟前的两个后辈吓破了。

不怕无赖,就怕这种不怕死的楞头青年。

知道自己要乱动一下,他谢三会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刀捅过来。

到了这个份上,只想保住自己一条命,然后再等谢大爷想办法把她从王府救出去。

她没了反抗之心,温殊色却不敢掉以轻心,同谢劭坐在一方,脊梁绷得笔直,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半天没动,谢劭微微侧目,见其一双手搭在膝上,手指上已经染了血,浅色的间裙上多了几抹朱红,格外显眼。

上身一件绣海棠薄纱,杏色半袖,梳上了久违的高鬓,虽说只插了一根玉簪,身上的艳丽却半点不减。

看得出来,今夜她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两回赏月,第一日与蚊虫厮杀了一夜,第二日直接与人厮杀上了,简直一次比一次记忆深刻。

身后的马蹄声渐渐靠近,闵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坐下的马车遇到了坑洼往下一陷,温殊色刚提起一口气,便觉搁在膝上的手背贴来了一只手掌。

同头一回一样,很暖,只轻轻地握住她,没动,也没有出声。

温殊色目光盯着前方的大夫人,依旧不敢乱动,心头的那股紧绷,却随着那只手的温度,慢慢地松了不少。

马车本就狭窄,这番小动作,被迫落入了大夫人眼里,不由嗤之以鼻。

新婚夜两人闹出来的那番动静,历历在目,他谢劭扬言要将人抬回温家,如今倒是稀罕得紧了。

怎么着?割了自己的脖子,还心疼他媳妇儿弄疼手了?

贼子配贼女,果然登对。

大夫人气得倒吸凉气,知道自己逃不掉,眼不见为净,索性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马蹄声一直追到王府门口才安静了下来。

眼睁睁地看着几人把大夫人带进了王府,侍卫才调转马头,“速速禀报副使,三公子叛变,大夫人被挟持,带到了王府。”

身为藩王之主,城门口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周夫人和周世子怎可能不知道。

“他谢道远素日里心思就不正,今日竟然还敢叛主了,是活腻了吗。”周世子当下便拿起身旁的佩剑,要领兵前去,周夫人一声止住,“怎么着,当真要谋逆了?”

周世子回头,满脸愤怒,“要谋逆的是他谢副使。”

“人家是奉旨削藩,何来谋逆?”

“奉旨?奉的是哪门子的旨?父王身边的侍卫昨日才回来,说陛下托了亲信公公特意前来相告,兵器库一事,他知道是误会,要父王安心回到凤城做好他的藩王,还对父王夸赞了一番,说他体贴百姓,亲自去庆州赈灾,还为洛安及时筹备到了粮草。”

周世子打死都不相信,“陛下当真要削藩,又何必多此一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