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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殊色摇头,“没怎么。”

过了一阵,倒是主动同晴姑姑道:“姑姑,郎君好像喜欢上我了。”

昨夜她只当是自己回去晚了,他不高兴,可如今细细一想,到处都是蛛丝马迹。

郎君说想她,为何会想她呢,定是心里有了她才会想她。

且他昨夜看自己的那眼神,暧昧又深情,实在算不上清白,还把她亲成那样,就差把她吞下去,骨头都不剩了,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晴姑姑总算知道了她这一上午‘病症’的由来,瞧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替她高兴,“奴婢早说过,娘子生得好看,性子又好,谁遇上了不喜欢,姑爷喜欢上娘子,那是姑爷眼光好。”

见她如此高兴,顺便也问了一句,“那娘子可喜欢姑爷?”

温殊色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早就喜欢了。

从他忍着饥饿,把那盘咕噜肉端在自己面前开始,她便打算了要同郎君过一辈子。

后来在渭城,他背上自己,头上的发冠戳到了她额头,他回过头来问她了一句“疼不疼”,那一刻,她对郎君便动了心。

多少个日夜,他把肩头给了她,他抱着她滚下马背,拼死把她护在身后,郎君身上有太多让她喜欢的地方。

她除了想和郎君过一辈子,当下最强烈的念头,大抵就是摸摸郎君的那几块肌肉……

到了正午,街头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路上开始拥堵,马车比往日要慢。

时不时掀开帘子瞧向外面,走走停停,真让人着急。

早知道今儿就该同母亲说好,她要留下来照顾郎君,也不用折腾这一遭了。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总算到了宅门口,从车上跳下来,提起裙摆同晴姑姑一前一后,匆匆往里面赶。

进了里院的长廊,突然又慢了下来,回头问晴姑姑,“我这么早回来,郎君会不会觉得惊喜。”

晴姑姑被她一停顿,险些撞上,无奈地笑道:“娘子只要回来了,姑爷肯定欢喜。”

但她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没让院子里的两个丫鬟吱声,轻手轻脚地跨入门槛,猜着他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帘子一掀开,目光便往床上瞧去,“郎……”

“谢哥哥竟然还记得这事儿,我以为谢哥哥忘了呢。”

两边的说话声均被打断,蒲团上正欢颜笑语的姑娘,和对面笑如春风的郎君,齐齐朝着珠帘处瞧了过来。

同预想中的场面,出入实在太大,温殊色一时愣住,忘了反应。

屋内的姑娘先起身,打量了她一眼,笑着问跟前的郎君:“这位便是谢哥哥的夫人吗。”

郎君点头,同温殊色引荐:“二公主。”

温殊色这才回神,对方一身华贵,明显不是平常的身份,赶紧进屋蹲身行礼,“臣女参见二殿下。”

二公主一笑,“夫人不必客气,平身吧,本宫听说谢哥哥受了伤,早就想来探望了,奈何宫中生变,如今才得以脱身。”又抱歉地看向谢劭:“本宫可会打扰到谢哥哥?”

“无妨。”谢劭侧过头来,看向温殊色,一脸意外,“今日怎么这么早,忙完了吗,母亲呢?”

心口蓦然一阵刺痛。

温殊色脚步没上前,双手垂在身侧,捏了捏披帛,脸色并没什么异常,没去看郎君的眼睛,扯唇笑了笑,“我,我先回来取点银钱,母亲还没置办完,郎君好生招待殿下,我拿些瓜果来。”

转身掀开珠帘,一步一步地走出去,越来越快。

跨出门槛,到了廊下,眼里的一滴热泪毫无防备地挂在了脸庞,急忙伸手去抹,眼里的水珠子却如同洪水决堤,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娘子……”晴姑姑跟在身后急忙唤她。

温殊色摇头,吞咽了一下喉咙,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我没事,姑姑赶紧去拿些茶点,别怠慢了殿下。”

“娘子。”晴姑姑哪里放心得下。

“屋里没个人不行,我心口疼得紧,是不能再进去了,姑姑去看着吧,我到前院去歇歇。”不让晴姑姑跟着,自己一人走出了院子。

大正午日头晒在头上,让人脑袋发晕。

先前回来时的期待和兴奋,她所以为的一切,并不存在,活像是一场笑话。

郎君没有想她,见到自己也没有半分惊喜,甚至她的出现,或许还给他带去了困扰。

今日她才发现原来郎君的笑容,除了她以外,也可以给第二个姑娘。

谢哥哥……

这样的称呼,自己从来都没叫过。

心口越来越疼,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呼吸都艰难了,再也不想呆在府上,恨自己怎就突然回来了,抹干了泪,去往门口,从门房说了一声,“我回去一趟,晴姑姑问起了,就说我去找二夫人了,让她不必来寻,好好招呼客人。”

叫上马夫,重新坐上马车,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太阳太大哪儿都不想去,走了一圈,最后让马夫把她拉去了旧曹门街头。

那儿是两人第一眼看到的东都。

丫鬟把话传到晴姑姑耳里,晴姑姑刚端着瓜果盘,给两人送了进去。

里头二公主还在同谢劭说着童年的趣事,谢劭抬起头,见来的只有晴姑姑,皱眉问道:“三奶奶呢。”

尽管心头难受,晴姑姑还是顾及了大体,垂目禀报道:“三奶奶担心二夫人银钱不够,出去给二夫人送银子去了,三奶奶带话,说怠慢了二殿下,改日登门赔罪。”

二公主笑着道:“三奶奶言重了,本宫今日来也没提前打招呼,是本宫的唐突,三奶奶去忙便是。”

谢劭没说话。

六七月的天,日头正晒,人都回来了,她还要跑出去,她就不嫌累?

半个时辰后,二公主才辞别,“谢哥哥早日把身子养好,我非得与你再赛一场马,把几年前丢的面子找回来。”

谢劭起身,礼貌地一笑,“公主若想赛马,谢某奉陪,不过儿时的那一道称呼,谢某不敢当,还请公主往后直接唤臣名字便是。”

闵章出去送人。

谢劭打算更衣,今日太医和二公主一道来了府上,伤口换完药,立马便穿上了衣裳,勒得有些紧,不太舒服。

正解着袖口,晴姑姑突然在外唤了一声“姑爷”。

谢劭停了动作,“进。”

晴姑姑捧着一叠衣袍进来,名秀阁的头一批衣裳已经赶了出来,刚派人送过来,里里面面几套,全都是姑爷的。

见到这一堆新衣,谢劭心头一嗤,可喜可贺小娘子没把他给忘了,指了床头的箱柜,“放里面吧。”

晴姑姑打开柜门,一眼便见到了那套亮宝蓝的袍子,想起当初娘子一生气,转手给了闵章,不知道怎么又到了姑爷手上。

想必姑爷已经知道是娘子做的了,一时欣慰,多了句嘴,“娘子是头一回给人做衣裳,针脚虽比名秀阁的简单,但也是一针一线亲手缝的,姑爷能留着这袍子,娘子知道了定会高兴。”

转身把新袍子放了进去。

半晌后,才听到身后的人出声:“她自己做的?”

晴姑姑一阵诧异,闹不明白他到底知不知道了,点头道:“姑爷去拿告身的那日,娘子念着姑爷的衣裳都破旧了,便去外面买了绸缎,亲手裁剪,一针一线,照着姑爷的尺寸做出来的一身,也不知道姑爷穿上合不合适。”

谢劭没回答她。

待晴姑姑一走,立马走了床头,拉开柜门,取出了那身衣袍。

匆匆褪下身上的衣衫,也没叫闵章进来伺候,一个人避开肩胛骨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套在了身上。

折腾完,额头上已生了一层细汗。

尺寸果然对了。

难怪闵章穿在身上会小,压根儿就不是给他的。

抬了抬袖口,再试着踢了下腿,再合适不过。

几日以来,心头从未如此熨帖过,穿在身上后便不想再褪了,打算一直穿着,等着小娘子回来,当面质问她。

既然是亲手替他做的衣裳,为何会到了闵章手里。

等啊等,等到了傍晚,连二夫人都回来了,却还是没见到温殊色人影。

谢劭忍无可忍,走出院子,敲了谢仆射和二夫人的房门,门一打开,劈头便问二夫人:“温殊色呢。”

二夫人刚回来,正解着头上的发钗,闻言一愣,“她不在府上?”

谢劭立在门前,脸色难看至极,“她不是陪你一起出来了吗?”

心头早就装着对这两人的不满,说话的声音不免大了些。

二夫人盯着跟前突然同自己发火的儿子,很想一巴掌呼过去,但一时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心头沉了沉,告诉了他实情,“她今日想你想得厉害,午时便回来了,怎么没到府上?”

话说完,便见谢劭变了脸色。

晴姑姑没料到,温殊色压根儿就没去找二夫人。

此时还没见她回来,想起白日里她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再也没有忍住,哭着道:“姑爷,赶紧去找三奶奶吧,三奶奶走的时候还在怄气,哭着呢。”

娘子适才一路回来,多想期待见到姑爷,晴姑姑都看在眼里。

一回来,却见到姑爷坐在屋内同二公主说笑,娘子心头得有多疼。

晴姑姑不知道姑爷和二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自己的娘子陪着姑爷出生入死过,虽只认识了半年不及青梅竹马来得早,可这份感情,并不比任何人轻。

二公主今日这一声‘谢哥哥’不应该,尤其还是当着娘子的面,不该如此称呼他。

姑爷如今是从三品的官职,也已成了亲,按理来说,二公主要么称一声“三公子”,要么称呼他为“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