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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选秀,闹出了人命,如今宫中善后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选人。

皇上也不着急了,正好西戎征战,太子能抽出功夫来,好好替自己谋划一番。

至于选妃,晚上两月再做定夺也无妨。

皇上在凤栖殿没坐多久,便起身带着太子一道去了御书房,两人关上房门,继续商议出征之事。

皇上依旧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铤而走险。

西戎一旦归入大周,便彻底地打通了大周通往西域之路,皇上看上的实则就是西域。

太子知道皇上铁了心地要征战,倒是没再阻止,“若父皇坚持出兵,儿臣以为,宁家不可用。”

皇上意外地看向他,见他似乎并没受到苏姑娘之死的影响,甚至极为地冷静,心头倒是松了一口气,问道,“太子有何想法?”

“儿臣以为,父皇不该封宁家官位,不仅不能封,还要将宁家人赶出要塞。”

皇上认真地听他说。

太子接着道,“宁家能将魏将军的人马带进西戎,暗里一定有不少人脉,儿臣建议,将宁家归为朝廷的眼线,魏将军在明引开西戎的兵力,宁家在暗收集情报,一能保存自己的势力,二能防止前朝逆党生事,即使魏将军支撑不住,朝廷的大军一到,也还有宁家为其指路。”

皇上并不太擅长权谋,当年收复失地,靠着就是自己的一股猛劲,听太子分析完,皇上的神色倒是豁然一亮。

法子好是好,只是委屈了宁家。

谁都清楚,历来当眼线的,皆是吃力不讨好,一朝沦为眼线,很难再过度到明面上。

别说封赏,连个名头怕是都捞不到。

皇上不太确定宁家有没有这份甘愿效忠朝廷的决心,“宁家可愿意?”

太子点头,“应该愿意。”

太子能提出将宁家归为暗线,便是生了利用之心,笃定了宁家会同意。

六年前宁家已经同前朝结下了私仇,只要他将查来的消息放出去,不用他说,宁家自会不予余力地去对付前朝逆党。

宁家不可能不愿意。

对于太子的缜密心思,皇上一向很是佩服,甚至有时候都觉得他有些过分,不太厚道。

正如当下。

可也正因为如此,太子看待事务从来只是站在朝廷利益的角度考虑,这样的人,作为储君,将来的一国之主,再合适不过。

太子又道,“至于宁家将来在暗处所立的功劳,儿臣会补偿在江陵的宁家大房身上。”

皇上:......

一牵一治,可谓是机关算尽。

“就照你说的办,先给宁家送信,再去催催兵部,粮草提前备好,争取这个月能出兵。”

太子起身,“儿臣遵旨。”

这一忙,彻底地忘了时辰。

天色黑了,太子才从案前抬起头,看向明公公,问道,“人呢?”

今天太子回来一直在忙,明公公几回上前想要禀报都没敢打扰,这会子见他终于忙完了,主动问起,赶紧禀报道,“唐姑娘还在逢春殿。”

逢春殿昨儿死了人,秀女也都走了,明公公念着她一人住着害怕,倒是劝过让她来东宫,也不知道今儿会不会过来。

明公公话音刚落,太子便抬步走了出去。

明公公赶紧跟上,到了屋檐下,及时地撑开了油纸伞。

一日了,天上还在飘着鹅毛白雪。

*

逢春殿昨夜出了事,秀女今日一早,全都出了宫。

走时个个都是一副花容失色。

前一眼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还是死在了同一个院子里,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任谁都害怕,几个胆子小的,早已经吓得腿脚发软。

出宫的时辰一到,谁也不愿意多留,匆匆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只有苏姑娘身边的丫鬟,返回去,忽然推了唐韵的门,双眼通红地看着她,“唐姑娘以为,这辈子就能好过吗,唐姑娘可别忘了,我家主子,是你逼死的。”

唐韵歇息了一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早上院子里太吵,她也睡不着,起来看起了书。

开被推开,唐韵才抬了头。

看着丫鬟一脸的愤然,唐韵的神色尤其平静,甚至有些莫名其妙,“路是她自己选的,不要妄想着有人会为了她的死而愧疚,更别指望谁会痛不欲生。”

她不会。

苏家四姑娘想要害死她的时候,也没觉得过愧疚。

苏姑娘死,是有她自己的目的,是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家族和声誉,选择了放弃性命,与她并无关系。

丫鬟看着唐韵脸上的淡定从容,再想起自己姑娘活生生的一条命,心头虽憋屈,却也无言以对。

自家姑娘死之前也告诉过她。

当不上太子妃,她已经没有了活路。

回到苏家,她也会被自己的家人逼死,与其死得窝囊,还不如保住自己的名声,死后牌位还能放在祠堂,受着苏家人的祭拜,得一柱香火。

看起来,她家姑娘的死确实也同唐姑娘无关。

但若非唐韵姑娘相逼,她家姑娘未必会走上绝路。

得饶人处,她没饶人。

“但愿唐姑娘这辈子一直都能这般顺遂下来,得到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丫鬟眼里含着泪,转过身便走了。

待丫鬟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院子里,耳边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唐韵才起身关了门,坐回木几前,神色并无半点波动,继续瞧着手里的书。

昨夜出事后,逢春殿内大大小小的嬷嬷,一并被侍卫带了下去,秀女死了,上面看管的人自然也脱不了关系。

热闹了几日,逢春殿又恢复到了以前,只剩下了唐韵一人。

明公公赶到时,院子里已是一片冷清,风雪再一吹,比起往日,莫名多了几分阴森,明公公上前敲了门,见到唐韵完好无损,顿时安了心,“唐姑娘无事就好。”

唐韵笑着点头,道了一句明公公费心了,又折回屋内,将太子给她的名册还给了明公公,“有劳公公交给太子殿下。”

明公公将册子放进了袖筒后,便多了一句嘴,“这院子里的秀女既然都走了,唐姑娘今日大可前来东宫,殿下每日都在等着唐姑娘呢。”

最近一段日子,虽知道唐姑娘不会过来,殿下沐浴更衣完,还是会坐在木几前看上一阵书,明公公心头清楚,殿下是在等着唐姑娘。

算起来,除夕过后,唐姑娘就再也没在东宫过过夜。

这都快大半个月了。

往日还好,如今逢春殿里死了人,唐姑娘再一人住在这儿,着实阴森,再说殿下也不会放心。

明公公也是为了她好,诚心相邀。

唐韵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笑着道,“多谢公公。”

明公公刚出去不久,觅乐殿的秋扬也来了。

一进屋秋扬便让唐韵开始收拾东西,“殿下知道今儿出了事,心头放心不下唐姑娘,让奴婢赶紧将姑娘接过去住。”

唐韵没跟秋扬走,“今日是母亲的忌日,我屋里备了些香炉,想在这儿再守一夜,给母亲添些香,明日我再去陪五殿下。”

苏姑娘死在了云姑娘的屋子里,虽同唐韵不是一个院子,但秋扬一想起来,后背就有些生凉,“这歇上一夜,唐姑娘就不怕?”

唐韵笑着道,“活着都没怕,死了还怕不成?”

秋扬听她如此说,便也罢了,“那成,明儿一早奴婢再来接唐姑娘。”

*

整整一日,唐韵都呆在了逢春殿。

她没去五殿下那,是因手上还有伤,怕五殿下瞧见了,又得闹出一番动静。

包括适才她递给明公公册子时,一只手都不敢往外露,生怕被瞧见了伤口,比起五公主,太子只会更麻烦。

唐韵早早洗漱完,夜色一落,便在橱柜上的香炉子里点了香。

昨日她险些死在了淤泥池子里,心头也曾想过,下去了也好,能陪着自己的母亲。

如今活了下来,那样的念头便也没了。

六年的忍辱负重,好不容易才从泥坑里爬了出来,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如今只待脱身。

宫中选秀出了人命,死的还是苏家四姑娘,太子妃人选必定还会推迟,只要太子妃一日不进东宫,她便有理由继续拖下去。

唐韵对着香炉磕完了头,刚起身,门外突地传来了一道轻轻的敲门声。

唐韵以为是自个儿的错觉,没动。

半晌后,屋外又才响起了一道声音,“开门,孤。”

唐韵:......

不是落着雪吗,还没歇息呢,唐韵壮胆提起一口气,试着道,“殿下,天色晚了,是有何事?”

话音一落,太子的声音陡然一冷,“唐韵。”

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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