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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内狱出来,天色已经亮开。

赵灵和明公公跟在太子身后,脚步如风,一路回到了东宫,刚进门,便听太子吩咐道,“收拾东西。”

明公公一愣,不太明白该收拾什么东西,只得询问道,“殿下是要去哪儿。”

太子径直进了里间,打开箱柜,将里头的几匣子金叶子和银票,扔给了身后的明公公,回道,“西域。”

她不是想去吗,那就一道。

明公公:......

赵灵:......

“殿下......”明公公反应过来,吓得声音都变了,“这么大的事儿,殿下可禀报过陛下......”

如今西域正值混乱,陛下要是知道太子要去西域,指不定会惊成什么样,必定会阻拦,还有皇后娘娘那儿。

一个五殿下已经让娘娘整日唉声叹气了,殿下要是走了,娘娘八成会疯。

太子回头看着他,“明日一早,你再去乾武殿禀报。”

宫里的奸细,他已经查了出来,再无隐患,最近宫内,除了他的弱冠之礼,并无要事,旁的父皇都能应付得来。

他去西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

明公公却已经吓得冒了冷汗。

太子这是打算先斩后奏了,见他打定了主意,明公公心急如焚,极力地劝解道,“殿下可得想想娘娘啊......”

“怎么,孤说的话,不管用了?”

“奴才不敢。”明公公正要跪下去,太子再次催促道,“赶紧收拾东西。”

*

半个时辰后,太子的马车离开东宫,驶向了城门。

宁家的宁三爷和宁二公子,已经领着兵将,候在了城门口,等着皇上和太子前来视察。

皇上昨儿受了惊,一直到天亮时才敢闭上眼睛,这会子正躺在床榻上,姚大人着急地赶过来,到了城门,才追上了太子的马车。

姚大人上前行礼禀报道,“殿下,陛下今日恐来不了了。”

太子倒也没觉得意外,点头道,“父皇是受了惊,前朝乱党潜伏在身边多年,突然行刺,若事先毫无察觉,岂不是我大周当危?”

太子的语速很慢,字字句句却敲打在了姚大人的心上,“往后还得劳烦姚大人多留意身边之人,做事再仔细一些。”

姚大人后背一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臣的失职,还请殿下降罪。”

若非殿下当日在龙鳞寺抓到了安侯爷,怀疑到了花公公头上,让他提前设防,他又怎可能会想到一个伺候了皇上二十多年的老人身上。

身为禁军统领,确实是他的失职。

太子这回没想治他的罪,“有过一回教训,往后也当知道警惕,下不为例。”

姚大人忙地磕头谢恩,“殿下放心,日后臣若再犯此疏忽,定以命谢罪。”

“嗯。”太子应下了他的承诺,“你回吧,保护好陛下、和主子们的安危。”说完太子便放下了车帘。

姚大人微微一愣,并没有多去怀疑,领命道,“是。”

姚大人一走,太子的马车直接驶出了城外。

宁三爷和宁二公子见到人来了,齐齐来了马匹,上前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却没下车,只让赵灵打开了马车门,扶起了车帘,坐在马车内同宁家父子俩吩咐道,“出发吧。”

宁家三爷和宁二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宁三爷侧目,看了一眼太子身后跟上的两辆马车,心头一跳,惊愕地问道,“殿下这是......”

宁三爷刚问完,太子便干脆地回了两个字,“征战。”

“殿下......”宁三爷吓得磕头在地,斗胆劝解道,“此趟西域凶险未知,还望殿下三思啊。”

宁二公子也被吓到了,跟着符合道,“殿下三思。”

“别浪费功夫,误了时辰。”

宁三爷便知道,太子这是有备而来,断然不是自己能劝退的。

宁三爷起身翻身上了马匹,神色肃然地吩咐了宁二公子,“你断后,我在前,惊醒些,务必要护住太子的安危。”

这一路,可有得忙了。

宁二也打起了精神,“是。”

*

队伍出发走了一段了,赵灵才从后方骑马跟上了太子,到了马车旁,轻唤了一声,“殿下。”

太子掀开了帘子。

赵灵脸色有些不太好,禀报道,“唐姑娘昨儿夜里就走了。”

太子:......

“昨日天一黑,唐姑娘连夜便走了,按脚程,如今应该快出江陵地界了。”赵灵不敢去看太子的神色,又道,“属下打听过了,唐姑娘身边有宁府的侍卫相随,当不会有事,属下派人先行一步,此时追,今日天黑前,应该能追上......”

“不必。”太子回了一句,放下了车帘。

她费尽了心机,骗他要去蜀地,便是有心要躲着自己,他这番追上去,倒是没了给她的那份惊喜了。

她有本事就使劲儿跑。

她还能跑得过他?

*

唐韵的马车午时才出发。

宁侯爷亲自将其送到了城门口,再三交代,“路上仔细些,遇到什么事立马找官府,我已同沿路的人交代过了,说你是我宁家的远方亲戚。”

唐韵点头,笑着道,“好,外祖父都说了好些遍了,我都记住了,江陵离蜀地,不过十来日的功夫,再说外祖父这不是给了我这些侍卫,能有什么事儿。”

“怎么,嫌外祖父啰嗦了。”

唐韵赶紧摇头,“我是怕再不走,待会儿天黑了。”

宁侯爷被逗得一声轻笑,便也没再多说了,“到了你大舅舅那,记得回信报个平安。”

“好,外祖父放心。”

宁侯爷这才下了马车,又吩咐了一道前去的几个侍卫,“路上好好保护姑娘,有何闪失,本侯可要拿你们试问。”

“是。”

宁侯爷看着马车出了城门,彻底地没了影子,才回头凳了回府的马车。

好在不是当真要去西域。

蜀地好,这个时节过去山里避避暑,到了年关天气冷了再回来,大半年,当也能消了她心头的郁结。

*

十日后。

本就是大周之内,又有侍卫相护,唐韵一路都很顺遂,到了蜀地,天气已经正式地进入了夏季。

唐韵下了马车,迎面一股凉爽的微风扑来,身上的热浪,瞬间褪去了一般。

唐韵抬起头,山野间的树木翠绿,明媚的阳光从头顶上的叶缝中洒下来,落在院落里的青石板上。

她衣裙上,也留下了一道道星星点点的斑驳光影。

虫鸣声,鸟雀声不断地充斥于耳,唐韵的心却在这一瞬,陡然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立在那儿,并没有上前去打扰宁家大爷。

待宁家大爷同底下的人,议论完了手里的事,一个转头,才瞧见了立在院门口的唐韵,神色突地一愣,一时没有认出来。

唐韵冲着他一笑。

宁家大爷眸子渐渐地生了亮,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韵丫头?”

“大舅舅。”

宁家大爷的面上瞬间露出了惊喜,忙地朝着她走了过去,一面招呼着她进门,一面打探起了她,“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要不是瞧你身上有几分你娘的影子,我还真不敢认......”

唐韵一笑,“大舅舅倒是没变。”

“什么没变,老了......”宁家大爷笑着回了一声,热情地道,“早就听说你要来,我已经腾出了院子,往后你就安心地住在这儿,蜀地虽比不上金陵繁华,胜在空气好,山头又凉快......”

宁家在金陵发生的事儿,宁家大爷都知道。

父亲封了侯爷,老三成了将军,二公子也被封为了少将,他的儿子又中了贡士。

翻身了是好事。

可他这人,一辈子的好爱,就放在了凿盐这一桩事上,比起地位和荣华富贵,他更喜欢呆在山野之间奔波。

不凿出井盐来,他这辈子誓不罢休。

上回宁侯爷来信让他回江陵,都没能将他请回去,如今正是凿盐的关键时期,他走不得,只捎回了几次信,问候了家人。

“你先进去歇会儿,我让人将东西给你搬下来。”宁家大爷领着唐韵到了屋内,唤来了跟前的小厮奉茶,回头便去替她卸车。

宁大爷的院子虽没江陵的繁华,可胜在宽敞,四面通风,唐韵一坐下来,周身便是一股子凉爽。

小厮将泡好的茶盏递给了唐韵,笑着道,“姑娘尝尝,这是山上的泉水泡出来的,甘甜解渴。”

唐韵点头谢过,“多谢小哥。”

唐韵捧着茶,刚饮了两口,外面的宁大爷突然唤了一声,“哟,顾大人今儿怎么来了......”

唐韵微微一愣。

还未来得及去想,耳边便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宁大爷打算何时再钻井?”

唐韵:......

大周的地儿,也就这般大小。

“今日怕是不行了,江陵来了人,明日早上再下可成......”

“江陵?”顾景渊一愣,看着宁大爷从马车上抱下了一口箱子,净都是些大口的漆木箱,一看便知是来长处。

顾景渊好奇地问了一声,“宁家三公子来了?”

上回从宫中出来后,顾景渊便主动同皇上卸下了工部侍郎一职,去了一趟军营,被国公府顾夫人又哭又闹地拽了回来。

半月前才到了蜀地,专管这一代的商户凿盐,早就同宁家大爷混熟了。

宁家有些什么人,他自然也知道。

宁大爷一笑,“不瞒顾大人,来的是我宁家的表姑娘。”

顾景渊一时没反应过来宁家的表姑娘是谁,想着既是来了姑娘,他不方便再留,“宁大爷先忙,明早开井我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