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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萧靖琛一语落定, 周雪颖已跌坐在地上, 平日里端的那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冷艳高贵荡然无存,两行清泪落下,模样一副凄然。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表哥会这般绝情的对她, 就为了那么个粗俗的女人。

比起自己与表哥认识的那些年, 白婉儿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八岁那年,她便与表哥相识,头一回见到表哥,他坐在金黄的麦穗田坎上,手里摊开的是泛黄的书页,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眸能生那般好看, 坚毅有神,清明透亮。

好看到她可以无视表哥身上的破旧衣衫, 深深的被他的气势所吸引, 她是第 一个慧眼识出表哥才能的人, 而并非她白婉儿。

后来为了表哥, 她开始与大姨亲近, 想法设法的靠近他, 背着父母偷偷的跑去瞧他,她一直在等,等表哥发现她的好, 等表哥出人头地的那一日能风风光光的将她娶进门。

可她还未等到表哥飞黄腾达的那一日, 表哥就娶了白婉儿, 成亲那一日,她远远的看了一眼他娶的那个女人。

虚有一副容颜罢了。

那时候,他可知道她有多伤心吗?她悔恨自己那些年的付出,换来的结果却是表哥也如凡夫俗子一般,喜欢的只是外面的那层皮。

那一别,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这辈子再也不相见。

可谁知他摇身一变,偏偏还真成了众人仰望的大将军,成为了父母想要高攀的亲戚,她不得不与他再相见。

再见面时,不曾想,只是匆匆的一眼,又让自己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出发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想好了,这辈子即便是表哥已经娶了白婉儿,只要他的心里还有自己,她也能尝试着不去在乎。

是以,能来这里,一半是父母逼迫而来,可还有一半,那也是自己心甘情愿要来的……

殊不知他的一句,“你不该来。”将她所有的梦全都撕碎了,伤的她体无完肤,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尽。

“你当年于我周家的恩情,我都记得,但一码归一码,我可以以金钱,良田,十倍百倍,甚至上千倍的偿还与你,可你也万万不该来伤害我的家人。”萧靖琛坐在那一方,头一回正视周雪颖,眼神淡然,透着冰凉的冷意。

“表哥,我从未想过向你讨要这些,难道在表哥的心里,雪颖就是这等贪财之人?”周雪颖望着萧靖琛,神色带着质问与失望,她要的哪里是这些……

她要的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家人。

周雪颖的脸色越是伤悲凄然,萧靖琛脑海里白婉儿那张泪脸便越是清晰,若她没有跟来,今日他府上定不会生出这档子事。

他的将军夫人,将军府的女主人,被一个外姓人跟踪,这可真是他将军府的讽刺。

“东西,你父母已收了。”萧靖琛懒得再听她说下去,周家人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心里很清楚,只是,从一开始他对周雪颖就没有过想法,以前没有,今后更不会有。

周雪颖惊愕的看着萧靖琛,眼眸渐渐的淡了下来,脸上似是被人狠狠的扇了几个耳光,让她无颜再面对任何人。

她非贪财之人,可她的父母不是,她即便是高雅纯洁的,也经不起家人这般侵染,她只求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不再让人这般臊脸。

“大姨,是雪颖辜负了你。”周雪颖眼里的光芒散尽,勉强爬起来对着跟前面色同样煞白的萧老太太凄凉一笑。

死了就一了百了,还能替自己留个好的名声,还能让表哥这辈子都记得她,记得……是他的一句话,逼死了她。

萧老太太发现周雪颖的神色不对,正欲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周雪颖朝着跟前的朱颜柱头,猛的撞了上去。

周遭人一时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有料到周雪颖会这么极端,萧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提到了嗓门眼上,眼看着周雪颖就要撞到那柱头,卫温突然就挡在跟前,将自己的胸膛当成了肉垫子。

周雪颖那一下撞去,卫温的眉目颤都没颤,可见力量并不是很大。

周雪颖一时没得逞还欲再撞一回,便被跟前的侍女紧紧的抓住,动弹不得。

“雪颖啊,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你死了这是想便宜谁?”萧老太太见周雪颖被拦了下来,悬着的心顿时落下,可也吓的不轻,双腿有些发软,在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才走到了周雪颖的跟前。

“大姨,我没脸再活着,您又何苦拦着我。”周雪颖面色悲痛,眼泪猛的涌出,掏了帕子当下捂着脸便哭了起来。

“你怎么没脸了?还有大姨护着你,你可别再想不开。”萧老太太又心痛又后怕,转头厉声的呵斥了萧靖琛,“你这是也想将她逼死吗?你让她回去,让她怎么见人?”。

“表妹从始至终都只是我府上的客人,出来走亲戚迟早要回家,娘也应该清楚。”萧靖琛眼里没有波动,他从未逼迫过任何人,除了刚才,他逼迫了娘。

“明日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周家。”萧靖琛看着脸色惨白的周雪颖,表情决绝,眸子里的光让周雪颖感到陌生又恐慌,“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却没想到也是这般愚昧。”

这辈子他最是瞧不起轻贱性命之人,沙场上自己为了拼一席疆土,鲜血染红了长刀都未曾倒下,面对生死之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希望自己还能活着。

在尸骨遍野的死人堆里,他也见过无数对生命渴望的人,垂死挣扎,眼里的不甘与不舍,恨不得自己能再爬起来,能从死亡的边缘走出来。

那种煎熬他体会过无数次,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即便是人纵有一死,那也要死的有所值,而不是如此不懂惜命,轻易的践踏生命。

是以,这辈子他最是憎恨不爱惜自己生命之人。

萧靖琛说完给卫温递了个眼色,没打算再继续呆在院子里,人才刚出院门口,便听到身后冰蝉一声惊呼。

周雪颖又晕了。

萧靖琛连个眼神都没往里面瞧,直接去了书房。

“给夫人说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了。”他怕自己这副模样吓着了她。

夜幕降下,白婉儿望着屋前的那一排灯,偶尔能瞧见几只飞蛾环绕,院前的那条路被照的亮堂堂的,若是有人过来一眼就能瞧清楚。

但白婉儿站了好一会儿了,也没有看到人影。

“夫人,今儿将军膝盖上的伤奴婢是瞧见了,血肉模糊,卫大人拿着钳子一颗一颗的将石头从肉里挑出来,可将军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嬷嬷站在白婉儿身后,想了许久,才说出来这句话。

白婉儿傻愣愣的站着,没有搭话,待夜色渐深,白婉儿终是对嬷嬷说了一句,“掌灯,我去瞧瞧将军。”

嬷嬷长长的的舒了一口气,脚步轻快的去屋里取了灯,从院里的青石板上,一路陪着白婉儿向书房走去。

“老夫人已经答应了将军,不会再为难夫人。”嬷嬷嘴角轻扬,瞅了一眼白婉儿,就想逗她说句话,从老夫人和将军走后,夫人一直默着,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白婉儿无奈的笑了笑,这事情本就是自己一手策划出来的,怎的如今得逞了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她没想到的是,萧靖琛会为了自己去逼迫萧老太太,也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么激进的方法。

但,倘若她喝的真的是避子汤呢?他又当会如何?他终究是有怀疑过的。

“嬷嬷放心,我知道将军待我好。”白婉儿压下心中的那丝波动,抬头一抹笑,给嬷嬷吃了个定心丸。

嬷嬷总算是安心下来。

“今儿周家姑娘在老夫人院子里,哭的是梨花带雨,当着将军的面就要撞柱头寻短见,结果没得逞,被将军拦了下来不说,还狠狠的臊了一顿,这回她可真是吃了个大亏。”

“将军还说,明儿就派人将她送回周家去,说既然是来做客的,迟早有一天还是得回去。”嬷嬷这会子见白婉儿神色恢复了,便开始说起午后的下半场闹剧。

白婉儿倾着耳朵听,在嬷嬷面前也没有隐藏她脸上的幸灾乐祸。

“咱们那位表姑娘明儿估计该生病了。”白婉儿说完,跟前的嬷嬷顿时愣住了。

“她还不死心?”嬷嬷颇有几分怒意。

白婉儿了然的笑了笑,“回去的滋味比死还难受,她怎么可能轻易回去?周家小门小户,哪能比得上将军府,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护着她的老夫人。”

白婉儿望了一眼跟前亮堂的书房,周雪颖能留下最好,她要让她在萧靖琛的眼里,一文不值,再也兴不起风浪。

“嬷嬷给我吧,我自个儿过去就好。”白婉儿从嬷嬷手里接过灯笼,借着灯光缓缓朝书房走去。

书房外卫温正守着夜,远远瞥见一抹灯火,走近了瞧清来人是白婉儿之后,神色竟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将军为了夫人受了这番苦,夫人也应该过来才是。

“夫人。”卫温替白婉儿让了道,屋内灯火烧的正旺,卫浅才替萧靖琛换过一次药。

萧靖琛坐在塌上,平日难得看一回书,多半都是在操练场舞刀弄枪,夜里有白婉儿在,自是没有闲工夫,今日正好也动不得,已拿着书本瞧了好一会儿。

屋外卫温的那声“夫人”,他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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