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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齐荀的身影被月色镶嵌出了皎洁的光晕,如同被清晨的冰霜笼罩,脸色差,气势也冷,剑在他手上,话是对安娴说的,目光却在安娴身前的男子身上。

“还要我来拉你过来吗?”见安娴没动,齐荀的声音明显大了些,说完还当真就上前拎人。

安娴松开男子的衣裳,从背后挪出了身影,才往前迎了两步,就被齐荀一把拽过去,单手搂住了她的肩头,捏的她胳膊都快碎了。

而偏生搂住她的那只手,正好握着剑,剑尖还残留着血渍。

安娴侧目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煞白,心里恐慌达到了极点,也没顾忌周围的人,一转身,双手结结实实地抱住齐荀的腰,颤抖地说道,“你别生气,我害怕你生气。”

“你就不怕死?”齐荀不但没消气,声音还更冷了,难道他齐荀比那些刺客还更可怕?

适才收到消息,知道她一人偷偷跑出了客栈时,鬼知道他紧张到什么样,紧张到开始后悔自己的计划,后悔不该隐藏身份。

心口的那份担忧,让他赶过来时,一个活口都未留,然而无论是担忧还是紧张,都在他看到安娴拽住了旁人的衣裳之后,俨然转化成了怒气。

怎么看心里都不舒坦,尽管他知道是对方救了她,可就因为这个原因,才更让他生气,他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他的女人何时又需要旁人来保护了,讽刺的是,事情发生在他的领土之上,离洛阳城两三日的路程,竟然就两次三番的遭到了行刺,还被一位路人救下了。

齐荀能不生气,就不是齐荀了。

“怕。”

安娴声细若蚊,齐荀却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跟前男子的身上。

“你想要什么?”齐荀努力平复了心口的怒气之后,锐利的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子,他齐荀从不喜欢欠人恩情,既然是他救了她,他就应该给他回报,只要他提的,他都会满足。

那男子却是扑哧一声笑出来,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举手之劳,没什么想要的。”

“姑娘既然无碍,在下就此别过。”男子的笑容依旧明朗,随性的退后了两步,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走了一段,突然又转过头,手里扔出了一个纸包,对安娴说道,“诺,你的东西。”

小半袋麻糖,瞬间落入了齐荀的掌心,再抬头,就只看到了男子潇洒离去的背影。

齐荀咬着牙,双目溢出了寒光,就为了一小包麻糖竟然一个人跑了出来,那一桌子的东西,还不够她吃?就如此馋食?命都能不要!

刚刚消去的怒气,突然又游走在胸口,齐荀握住剑柄的指关节捏的泛青,即便如此,还是隐忍住了没当场发火的冲动。

过了一阵,齐荀才将手里的剑扔给了身后的暗卫,双手向后握住了安娴圈在自己腰侧的小手,沉着脸一根一根地去掰开她的手指头。

直到将安娴彻底地拉开了之后,齐荀的手掌又才牢牢地捏住她的手臂,望着她怯生生的眼睛,对视了几瞬,齐荀将鼻尖抵在了安娴的额头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去之后,你最好给孤一个解释。”

不是自称我,而是称上孤了,安娴僵住身子,知道祖宗是生气了,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身后的暗卫已将十余具尸体挑开了面上的黑布,整齐地排成了一排,安娴本也没有胆子看,然而还是忍不住好奇,余光往那上面扫了一眼,不曾想就认出来了一人。

正是适才卖胭脂的老板,因为给了她一袋铜钱,安娴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在这之前,她还将其归为好人的那一类,殊不知,转个眼,就来要自己的命。

安娴并不知道,自己递过去的金叉,在她走后就被送到了暗处。

市面上流通的钱币有字样,宫里头做出来的首饰同样是刻有字样的,西乡的街头外地人多,鱼龙混杂之处除了明面上的官兵,暗地里也有一方的头目霸主,安娴的金叉一眼就能瞧出端倪,做工不但精致,上头还镶嵌了珠花,一看就不是俗品。

除了金叉,招人眼的,还有安娴的脸,此等容貌惊为天人的女子,有心的人只要一瞧,便知道绝非寻常百姓。

商贩给安娴那一袋子钱,为的也是让她在街道里多逛逛,等自己找人识了这金叉回来,确保还能再寻的到人。

这一寻,便与许家要寻的人对上了号,许氏的手最长也就只能伸到西乡,再往前走,她便再无人脉,在安娴来到西乡之前,便下了高成本,势必要让她死在这里,道上签了生死契约的人,多半只认钱,出手时,不会去问地方的身份。

是以,安娴一出现,就已经被暗道里的人惦记上了。

“他要是觉得吃亏了,来找我,我把铜钱还给他就是,怎的还动上了刀枪,就为了一袋子铜钱,好歹我也是太子妃,这条命,怎么也比一袋铜钱值钱。”安娴走到那尸体旁边,顾不上其他,劈头就是一顿指责。

亏得她还念叨他是好人,感谢了他一路。

安娴的那声我是太子妃,说的特别重,语气也很是自豪,听在人心头,还有几分炫耀,齐荀当然也听出来了,崩了一晚上的神经,再看向安娴愤愤不平的小脸时,终于缓和了下来。

她还记得自己是太子妃就好。

**

客栈到了半夜,早已是夜深人静,也就安娴的房间里这会还灯火通明,齐荀坐在榻上,安娴则是低头站在齐荀跟前盯着自己的鞋面儿。

该来的还是得来,要她承认错误,她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怕自己一开口,又得罪祖宗,倒不如他先开口,她保证他说什么,她就乖乖听什么。

“既然怕,你为何一个跑出去?”齐荀跟前的榻上没有竹简,也没有茶杯,空空如也,打定了主意,今夜要好好审问她,便再无心思顾及旁的事。

齐荀一认真起来,那双眸子就锐利地让人害怕。

安娴抬头瞧了一眼,又低下了头,既然他主动问了,那她就将今夜这件事情说清楚 ,“我就想出来逛逛,真没想惹事,不信你可以去问那位公子,我们就坐在茶楼里喝茶聊天来着,那贼子说来就来,谁知道就为了几个破铜钱......”

安娴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被齐荀一拳头就砸在了桌上,不知所措地抬起来,立马住了嘴。

果然,她还是说错了。

“我不该拿金簪子去买东西。”安娴沉默了一瞬才下定决心,主动认错,说完见齐荀没出声,便彻底豁出去了,“我不该出客栈。”

“我错了。”

安娴睫毛几番颤动,她很少认错,就算是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承认的如此直白,定会先揪住对方的问题,将自己所犯的错误降到最低,这已是她唯一一次不计较得失的认错。

“聊什么了。”齐荀脸色冷冽,压根就没有去在意她的认错,眸子带着寒光紧紧地瞅着安娴,声音比刚才平淡了不少,但周围的气氛并没有因此缓解,反而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安娴还在摆正态度承认错误,冷不丁的问齐荀问一句聊什么了,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懵懵地看着齐荀,“啊”了一声。

最后还是齐荀脸上不断升起的寒意,提醒了她,“这事要从西北君主要我唱曲儿说起......”

“陈安娴!”安娴才刚开口,就被齐荀劈头一声呵斥住了。“你当真以为孤不能将你怎么样是吗?”齐荀从位子上起身,脸上的怒气,是安娴从未见过的盛怒,就连眼珠子都泛了红。

安娴一直认为齐荀穿上蓝色的布衫之后,能遮住他身上的锋芒,不似在齐国皇宫时,他一身暗黑色蟒纹袍子那般冷硬、肃然,可也是今儿安娴才知道,这人一生气起来,压根就不关衣衫什么事,齐荀身上的冷意,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此时看着她的眼光不只有怒意,还有森寒。

“臣妾什么都没想。”安娴被他逼的身子直往后仰,抿住唇角,清凉透彻的眸子防备地看着他。

他该不会杀了她吧。

“你想唱曲儿?”齐荀的脸停在她鼻尖的一指距离,凉凉地说道,“那你今夜就给孤唱,孤听着。”

齐荀盯着安娴错愕复杂的脸,收回了身子,长臂一伸,拽着她从外屋一直拖到了幔帐床前,再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得跌坐在床上,凑近她的耳畔,缓缓地说道,“唱不好今夜就别睡了。”

安娴颇有些欲哭无泪。

她唱什么小曲儿啊,她压根就没唱,也不会唱,他都不听自己把话说完。

可不等安娴替自己反驳,齐荀已经欺身俯下,一双手臂牢牢地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围在了其中。

“孤数三声,你不唱,孤就要了你,不会再顾及这地方合不合适。”齐荀的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从她的脸上移开,那蝴蝶结还是他今晚早前亲自系上的。

“一。”齐荀伸手牵住了安娴腰间垂下的一段带绳,五指不断地攀附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