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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他忍了自己十年。

陈温盯着她,深邃的眸子已经染了零星的猩红,便又听到她说道,“这些年是臣女无知,耽误了殿下,殿下放心,既已退婚,臣女绝不会再拿皇后娘娘来为难殿下,更不会再去纠缠殿下。”

江沼说完,再也没看陈温一眼,退后两步转过身,直朝着王府门口而去。

人影消失,冷风里还余有一抹幽香。

陈温又去拿了茶杯。

却已是空了杯。

连一口凉茶都饮不成。

陈温没着急着起身,身子有些僵硬,紧捏的拳头力度还未消退,有些轻微的打颤。

——婚事已退。

指腹为婚的太子妃没了。

雷都打不动的婚事黄了。

陈温突然闷声笑了一下。

戏台子上的角儿正唱得上劲,便见底下的木几“哐当”一声翻了个底朝天,到底都是些敬职敬业之人,曲儿依旧唱着,一切都井然有序。

陈温从廊下的一排灯火底下走过,那木匣子搁在掌心,几近捏碎。

**

江沼同陈温背面而行,凉风扑面,划过她的脸庞,将那一对长睫吹得轻轻一颤,唇角的一丝笑容如获新生,眼尾泛了微红。

是劫后余生般的欣喜。

所有知道他们的人都以为,她不可能离开他,她自己也如此以为。

但未来的路实在太长,谁又能做出保证。

曾经你以为离不开的那个人,时候到了,你也能干脆地同他道别,不留一丝余地。

走出王府前,江沼最后一次去回忆。

那年夏天,陈温来江家,她为了看他一眼,曾踩着素云的肩膀攀上院墙,远远瞧了一眼,便笑了一个晚上。

十四岁那年她穿了一双镶嵌着珠花的绣鞋,因陈温说了一声好看,从此她的绣鞋都是一个颜色,一个样式。

十五岁及笄之后,她在东宫头一回与他独处,她盯着他的背影,盯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睛里全是笑。

再喜欢,也有到尽头的那一日。

再美好,也能成为过往云烟。

风吹过了无痕迹。

——陈温

我不喜欢你了。

江沼仰目望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决绝地往前而去。

长廊尽头的转角处,有一株红梅,傲立于白雪之中,甚是美艳,江沼的脚步由远至近,走到跟前了,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人。

宁庭安挨着那株红梅而立,双手拢在袖子里,朝着她微微一笑。

脚底下的廊木铺了一层红梅的的残瓣,宁庭安挪开了那块地儿,朝着江沼走了过来,并没有多问她一句,只轻声地说道,“二哥和三妹妹已先回了,我送你。”

谁都知道今儿是太子故意设了戏台子,请江沼过王府来听戏,沈颂和沈霜也长了眼色,从戏台子出来,没呆多久,便先回了。

本欲留个机会给太子,等戏曲结束后,让太子送江沼回来。

谁能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多谢表哥。”江沼感激地说道,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与宁庭安第一次见她时已大有不同。

出了王府门口,宁庭安扶她上了马车,替她放下帘子时,温声说了句,“凡事都有两面,有好有坏,世间万事皆不可测,更何况是人心,表妹只要寻着本心而行那便没有错。”

江沼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

严青看到江沼跟着宁庭安出来,眉头微皱,转身返回了戏台。

戏还在唱着,

底下已没了人。

严青又才回了屋,阴霾天天色阴沉,屋里没有点灯,若不是细看,还真瞧不出屋里坐着个人。

陈温端坐在软塌上,天色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阴暗而沉寂,严青抬头便撞见一双如染了浓墨的深眸,冷漠寡淡瞧不清喜怒。

严青便知今日这出戏,主子看的并不愉快。

严青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进来,进屋先掌了灯,灯火的光亮晕开在屋子里,才见陈温身旁的榻几上放了一匣子的宝石,还有一枚东宫的令牌。

那令牌,严青之前他用过,还认得。

后来殿下让他给了江姑娘。

如今却又回来了。

这怕不止是不愉快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