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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儿个在东宫, 江姑娘过来时住在西厢房,同殿下的院子也是只隔了一堵墙, 夜里殿下在灯下看书,还能闻见那头的嬉笑声。

如今倒又似回到了从前。

“殿下,是江姑娘。”周顺这一声太过于多余,陈温还能不知道是谁?等周顺回过头来,却见陈温已经收回了视线,举步往前而去。

暮色在他脸色镀了一层阴霾,原本就沉郁的面孔,更是阴沉的可怕。

庭院里的雪确实停了。

陈温从长廊下来,筒靴踩在积雪之上,那雪层明显薄了许多,隔壁院里的灯火照映进来,在几段庭阶之上投下了一层如月色般朦胧的光晕。

陈温脚步踩上去的那瞬,隐隐作痛了一日的心口,突然如被银针刺中了一般, 狠狠地痛上了。

周顺赶紧进屋去掌灯。

夜里陈温坐在外屋的软塌上看书, 周顺出来添茶时, 便见其目光盯着外头的庭院, 冬季里的庭院萧条, 瞧见的也只有院墙上的皑皑白雪。

与往日不同的事, 今儿那白雪镶了一层暖光。

周顺垂下目光,无视之间瞟见了陈温手里书页,里头躺着一枚风干的茉莉花瓣,便又想起了去年春季江姑娘装了一荷包的干花来,说花儿过了季就得在等一年,这干花倒是可以保存一段日子。

后来殿下就将其放入了书页之中, 有几回他去整理书籍时,便闻到了那书页里的一股淡淡清香味儿,还曾叹这江姑娘的心思真是玲珑。

今儿再瞧见,周顺多半也能体会到陈温的那丝忧伤,便也默不作声地立在他身后,盯着那庭院,也不知道是在赏灯,还是在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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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收拾好了床铺出来见江沼还坐在那灯火下翻着书,灯火朦胧如月洒在她身上,恬静柔和,犹如一汪秋水,平静无波。

素云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小姐,明儿再瞧吧,可得仔细眼睛。”素云轻声催促道,弯下身来替她收起了手边上的一本书时,便见一枚枯黄的花瓣从书中落下,素云知道这是小姐的习惯,说书籍放久了再打开总会有一股灰尘味儿,放些干花进去,下回再来翻,还能留一股余香。

那花瓣素云每年都会替江沼换上一回,换了好些年没见其翻动,今儿却突然就翻上了,素云将那干花瓣儿拾起来,重新又放了进去,抬头再看江沼,见其一双眼睛盯着那书本精神得很,并没有歇息的意思。

“你先去歇着,横竖这会子我也睡不着。”江沼翻着书页头也没抬,素云便起身拿了剪刀将那灯芯挑了一下,光线又明亮了些,“奴婢也不困。”

一盏灯火一烧就烧了个通明,也不知何时素云的身子歪在了那几面上,搁上了眼睛,待醒来,天边已经亮出了鱼肚,素云手脚酸麻,抬头看向江沼,却见江沼还坐在那,几上一叠的纸张,写的密密麻麻。

素云也看不懂,倒是讶异地问江沼,“小姐可是这般坐了一宿?”

江沼见她捏着腿,笑了笑,“让你去歇息,你偏要歪在这,小心待会儿起不来。”

素云红着脸,一双腿脚如针刺,撑着那几面儿慢慢地起身,随口问了一句,“小姐可瞧出来了什么名堂?”

素云是江家的家生子,自小跟着江沼一同长大,江沼经历了什么她都知道,包括沈夫人去围城前,对江沼说过什么话,给过江沼什么东西,她也清楚。

沈家的那张药单子江二夫人去围城之前留给了小姐,连同着几本药书,小姐来芙蓉城时,一并带在了身上。

昨儿夜里小姐通夜瞧的就是那药书。

江沼没应她,起身将那药书收拾好,“待缓过劲了,你让表哥给舅舅传个信,让他过来一趟。”话才刚落,沈大爷倒是自己先找上了门。

江沼将那单子同几本药书还给了沈大爷,“当年母亲给我,让我好好保管,原也不知是何物,直到后来听二表哥说,那张二爷在外祖母的寿宴上闹了一出,说出了这张药单,我才知这是沈家之物,母亲虽给了我,说到底我还是姓江,不该拿了去,今儿我就交给舅舅,舅舅瞧瞧这单子可否用得上,也好医了祖母。”

沈大爷那张脸当场就失了血色。

当初沈老夫人说,若是那东西没落到沼姐儿头上便也好,殊不知怕什么来什么。

沈大爷没接,只是喃喃地对江沼说道,“你不该留下来。”素云从未见过沈大爷有过那般绝望的神色,“这药单子你给了我也没用,当年你外祖父给了你母亲,便也就只有你母亲能悟出来,你母亲能给你,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好好揣着,瘟疫之事,我同董老爷已经在商议,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那步,你必须得走。”

江沼怔愣着。

沈大爷又说道,“你母亲当年一身的本事,去了围城不也没能回来吗,就算你将这药单子悟透了,也不见得就能治了这场瘟疫,我沈家世代在芙蓉城生根,若真逃不过这个劫,那也是命数,你不同,你姓江,你父母已在那场瘟疫里丢了命,倘若你再出了事,你外祖母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你今儿能留下来,是因你心头惦记着我沈家,惦记着你外祖母,你走不掉,然你并不知瘟疫一旦起来,芙蓉城里上百上千万的百姓会如何,今日我来,便是同你外祖母商议好了,若是真劝不动你,便将十年前你母亲的事情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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