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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将自己的一生,包括命,全部都给了父亲。

父亲殉葬了。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是父亲主动向她提亲她不知道,父亲为了她殉情她也不知道。

——到死,她都不知道父亲对她的感情。

江沼紧紧地攥了攥那大氅领子,身上突然一阵热,一阵冷,脑子正晕晕沉沉之时,素云进来,说话声很远,“小姐,秦将军染了病,三小姐死活都要留在那,奴婢托人劝也没劝回来。”

素云说完,见江沼没反应,便偏着头去瞧她脸色,只见两边脸颊处生了两团绯红,素云心头一紧,伸手探了她额头,烫得吓人,“小姐这是烧上了。”

两处院子仅有一墙之隔,那头有个什么动静,这边都能知晓,更何况本就是留了心去听。

董老爷子今儿一日都在府上,素云出去同小三子打了声招呼,没过多久董老爷子就来了,刚给江沼开了贴药,门口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董老爷子的药箱子挂在肩头回过身就见陈温出现在了门前,顿时脸色一紧,上前就要拦住,“殿下需得回避,江姑娘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话没说完,就被周顺一把拉开,董老爷子抬起头,冷不丁地撞进陈温那冷浸浸的眸子里,再也不敢出声。

周顺早就劝过了没用。

适才听到这边的动静,还未等周顺去问个明白,陈温已经自个儿出了院子,直奔过来。

连秦将军都能染上,谁都有可能,周顺便劝了一句,“待董老爷子回来,奴才先问个究竟,殿下再进去也不迟。”

就因为这话,挨了陈温一记刀子眼不说,差点连命都搭上了,“要怕死,孤现在就成全了你。”周顺哪还有胆子再多说,转身拉着董老爷子一块儿拉了出去。

屋外这会子已经黑了个透,屋里的几盏灯挂得亮堂,素云正坐在床边替江沼用帕子敷额头,回头瞧见太子进来,微微一愣忙地屈膝行礼。

适才出去请人时,一说到小姐发了烧,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

如今见着太子竟也敢进来,便低着头轻声解释道,“小姐自来身子骨好,今儿不过是身子骨进了风,发了热,明儿定会褪了去。”

素云说完,听得陈温一声,“嗯。”正欲上前接着替江沼换那额头上的帕子,又听陈温说道,“你出去,孤来。”

素云一时未反应过来,立在那没动,陈温便又回头,漆黑的眸子扫过来,素云到底是个经不起唬的,忙地垂下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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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色的幔帐被一对金钩勾起,里头的人就躺在那儿,陈温的目光却迟迟不敢落上去。

犹如那日在马车上一般,生怕她突然睁开眼睛,瞧见是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又生了厌恶。

适才在踏入门槛时,陈温的脚步有过一瞬的停顿。

“殿下如此这般待我,当是想要我过的好,可殿下不知,只要有殿下在我身边一日,那往往种种伤害都会浮现在眼前,无一不在羞辱于我,殿下的这张脸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愚昧的过往,我又何尝能过得好。”

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楚,日夜回荡在他耳边,每去体会一回,心口就痛上一回。

可最让他诛心的却是她说的那句,“想着闭上眼睛,再睁开的那一瞬我便能瞧见殿下站在我面前。”

那话如剪子绞着他的心肺,夜里曾撕裂般地疼过。